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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奧列加·奧西波芙娜開了門,一個人走進廳裡,手裡還提著一個大提箱。他身穿一件破舊的灰色大衣,快活地用肩推開迷惑不解的老太婆,把箱子擱在大廳的方凳上,拿出一大塊印花布縫好的簾幕。

  這一切都是在絕對安靜中發生的。尼古拉從敞開的門裡仔細聽著,感到很驚詫:怎麼聽不到說話聲,只有腳步聲從大廳裡傳到他們那裡;然後,突然聽到釘釘子的聲音。

  前廳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陌生人拿出已準備好的錘子和釘子,在一人高的牆壁上聚精會神地,認真地釘起釘子,把已做好的簾幕的吊環掛在釘子上,把另一端固定在對面的牆上。前廳的一大半被簾幕隔開了。陌生人給自己奪到了12平方米的一塊地方,然後松了一口氣,用不容反駁的語調說:

  「我將住在這裡,請轉告鄰居們,從今天起,他們只能走旁門,我持有這塊住房面積的證件。」

  奧列加·奧西波芙娜呆若木雞,她什麼也不明白。然後,她走到他們跟前敘述了所發生的事。

  尼古拉怒不可遏。應該說,侵犯他人住房者的到來,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不方便:切斷了他們直接上街的出路。想起尼古拉抬出來透透空氣已經全然不可能了。

  與此同時,這個新房客開始隨心所欲地佈置起來了。就在這天夜裡,一輛大車拉了一車東西停在門口,裝了滿滿一車各類日用家具。他們的鄰居開始擺放家具,嘈雜聲令人難忍。顯然,他的情緒頗佳,嘴裡不停地吹著口哨,還不時即興作詩:

  我的小房子啊,啊,啊,
  理所應當分給我,
  這個小凳子放在哪兒呀,呀,呀,
  乾脆,就擱在這兒吧。

  誦畢之後,他哈哈大笑起來,顯然,他很滿意自己的即興之作。

  隨後,唱起一曲抒情的小調。

  尼古拉儘管對侵犯他人利益的房客極為憤慨,仍忍不住笑道:

  「喏,該死的鬼,唱吧,唱吧,我會有辦法對付你的。」

  奧斯特洛夫斯基聯合過去曾在這所住宅住過的莫斯科某工廠的一個黨小組長,設法讓這個非法的房客搬出去。過不了幾天,黨小組長滿面笑容地來到他們家,遞給奧斯特洛夫斯基一份區檢察員通知大家的「敵人」搬家的公文。

  這時,天色已經很晚了。拉婭看了一眼通向前廳的門,說:

  「快點,現在給他看看。」

  「對,對,」尼古拉同意說,「快去,真有意思。看他會出現一副怎樣的狼狽相。」

  黨小組長去把公文給他看,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說他們的「敵人」不在家。

  顯然,這天晚上他通宵沒有回家。第二天,他一整天也沒有露面。直到天色很晚時他才回來,敲拉婭家的門。他進來後,彬彬有禮地微笑著,向他們問了好,稱呼他們的大名。他從哪兒打聽來的,為什麼這樣做?他在待人接物方面沒有半點花花公子和甜言蜜語的痕跡——相反,他舉止落落大方。這個年輕人順手遞給她一份公文,她讀完後,哎了一聲:這是上一級法院的決定,比區檢察員更高一級——最後撤銷讓他們的新鄰居搬家的決定。

  「請吧,」她低聲而含糊地說,「這是怎麼回事?您沒有看到我們的文件呀!可是,您從何得知我們持有區檢察員要您搬家的決定呢?」

  鄰居假裝出驚訝的神態詫異地兩手一舉一拍,說道:

  「您說什麼呀?哎喲!這顯然是命中註定的巧合。我出於自衛的目的,警告你們的攻擊。」

  尼古拉蹙起了眉頭:

  「別胡攪蠻纏了,您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知道什麼?」

  「喏,決定。」

  「哎,決定。是的,是的。您知道,我也感到奇怪。祝您健康!請把您的公文……」

  幾天、幾星期、幾個月過去了。尼古拉還是焦急不安。搬家的事情還是按上一級法院裁決的辦理。他們的「敵人」以不可揣測的辦法打聽了他們所有的行動,及時地採取了對策。他狡猾和轉彎抹角地利用他們無從知曉的關係。冬天過去了。夏天隨即流逝。秋天,他們新鄰居的妻子生了個女兒。這種情況改變了他們和他的關係。除此之外,這個人獨特的頑強性和「生存力」突然使奧斯特洛夫斯基開始喜歡他。

  「喏,好樣的,」他說,「真是條好漢!精力多充沛!」

  順便說說,他們的這個「敵人」是劇院的工作人員,完全不是一個壞人;相反,他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快活和天真的人,對他們對他的攻擊一點也不生氣,輕鬆愉快地應付過去這一切,像打回一個網球一樣輕鬆自如。就在這個時候,當他們的官司幾乎要輸了時,奧斯特洛夫斯基突然中止了這件事。

  「不必要了,」他說,「他是個好青年。他又有了孩子。我們已經習慣了……」

  後來,過去的「敵人」——尼古拉和新鄰居——成了相互幫助的最好的睦鄰關係。

  這雖然是一件「生活瑣事」。但是,首先,從這些小節中可以看到他們那一代人遇到的困難;第二,在這段時間裡,奧斯特洛夫斯基對待這件事的性格上的變化——由最初的憤慨到對他們新鄰居孩子的令人感動的關切。最後,讓今天《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一書的讀者知道:該書是在怎樣具體條件下寫成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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