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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一些愛管閒事的女人嚇得急忙退向一旁:

  「她有點精神不正常……」

  當拉婭回到車上坐在尼古拉的身邊時,他抓住她的手,無力地握著,用低得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

  「真是好樣的,姑娘。應該再說得厲害一點!」

  他們在返回諾沃羅西斯克的途中是很不愉快的。硫磺溫泉水浴使他們大失所望。

  醫生們安慰他們說,硫磺溫泉水浴見效極慢,至少要過一個月才能見到好轉的趨勢。並建議第二年繼續去馬采斯塔治療。

  儘管尼古拉病情如此嚴重,他仍然說:

  「沒有什麼關係,這些只不過是人生道路上的小坎坷,這一切都是暫時的,終將會過去的!」

  但從他那皺著雙眉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的這些話只是說給他們聽的。

  為了不去想肉體上的痛苦,他越來越多地陶醉在書中。在晴朗的日子裡,他們把他搬到院子裡。這兒,在洋槐樹陰下,他躺在木折疊床上度日。為了躲開好奇者的眼睛,在兩棵樹中間系了一條繩子,把被單掛在繩子上。

  每逢夜晚,青年們都聚集在這裡。這時候這個角落裡熱鬧起來了:辯論不休,笑聲朗朗,歌聲洋溢,曼陀鈴和吉他的彈奏聲在空中回蕩。

  秋天,尼古拉在自己的作息時間表裡加上了新的一欄:「寫作」。現在,寫作占去了他一天的大部分時間,大約是四個小時。「寫作」意味著什麼,連他們都無從知曉。每天早上吃完早飯後,尼古拉要來墨水,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練習簿,開始埋頭寫作。

  誰也不知道他寫些什麼,當拉婭向他要那本秘密的練習簿時,他開玩笑說:

  「喏,你是個多麼好奇的人,簡直像個老娘兒們!我在寫日記,就像我對你說過的在醫院住院的那個克瓦斯曼,還記得嗎?你如果想知道的話,我讀給你聽聽?」

  尼古拉打開練習簿,眼睛不自然地瞟望著一頁紙,念道:「……11月27日。奧斯特洛夫斯基的健康情況自我感覺良好,左腳的大腳趾還在動彈,但是,奧斯特洛夫斯基不願到醫院去。」「11月28日。奧斯特洛夫斯基的胃口很好,吃了三塊肉餅,還想吃一塊,但是妻子不給吃;妻子說:你在臥床不起的情況下,一般說來,吃東西是有害的。但是,她自己卻在一般的情況下吃七塊肉餅……」

  拉婭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而尼古拉卻立即把寫好的東西藏了起來。有時,他簡直被寫作吸引住了,很難叫他中斷一會兒去吃飯。在這種情況下,叫他吃飯他卻發起脾氣來,他要求別把這「愚蠢的午餐」擺上來,並答應過幾天完成工作後,用錯過的時間吃飯。

  有一天早晨,尼古拉交給拉婭一大包封好的東西。是誰給他的糨糊,什麼時候給的,尼古拉是在什麼時候把這秘密的本子封起來的,她都沒有看見。「請把這包東西寄出去,拉尤莎,要馬上去辦這件事。」他請求說。郵件封面上的地址也是他親筆寫的。「敖德薩市」這幾個字寫得特別醒目。至於是寄給誰的,她也記不清了。

  那大包郵件寄出兩三個星期之後,尼古拉收到了科托夫斯基式的英雄①集體發來的一封信。只是從他們的來信中拉婭才知道這個秘密的本子寫的是柯托夫斯基和有關他英雄的里程的中篇小說。信的內容是對小說的熱情洋溢的評語,對下一步如何寫作的建議和良好的祝願。

  ①科托夫斯基(1881—1925)是蘇聯國內戰爭英雄,摩爾達維亞蘇維埃社會主義自治共和國的組織者之一。

  正像尼古拉的同事們所說的,小說的手稿已經寄回來了。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但小說的手稿並沒有收到。尼古拉有些憂鬱不快。過去了幾星期之後,他們才知道,手稿遺失了。這可是惟一的一份手稿啊!

  「是的,」尼古拉說,「它包含著多少心血和感情……一切都化為灰燼了。」當時,拉婭只是為尼古拉感到惋惜。但現在她才明白,應該惋惜的是手稿的遺失。顯然,現在所有熱愛奧斯特洛夫斯基和保爾·柯察金的人都與她一起為此而感到惋惜。

  很長時間他沒有寫什麼東西。只是新的工作吸引住了尼古拉,使他忘記了丟失手稿的事。共青團區委會派他負責黨史研究小組的工作。

  時間在完成它賦予的使命。尼古拉這種情況,他們大家和他本人似乎是習以為常了。他對自己領導小組的工作很滿意。到他身邊來學習的共青團員們,十分愛護和尊敬宣傳員。和平常一樣,尼古拉一直在博覽群書,學習,給其他的同志上課。他又煥發起朝氣蓬勃、精力旺盛地從事工作的精神面貌。

  他幻想能得到收音機。當時在他們村子裡,很少有人有收音機。建立無線電轉播站在當時是件極為複雜的事。天線、地線、接收機、電源電池一切都得靠自己動手去搞,去做。但是,他們抱定目的,無論如何要完成這一任務!

  共青團員們在院子裡的洋槐樹上架起了一條天線。他們買來了一個小小的晶體管接收機。這是一個不大的、15×20釐米的盒子。在頂上,四五釐米高的玻璃罩下有一個小晶體管。一條導線接在晶體上。為了收到聲音,應當把導線與小晶體連起來。

  現在,整個整個晚上,有時在白天,尼古拉把耳機子戴在頭上,從這個極為不完善的收音機裡「擠出」聲音。不至於因惱怒而把它摔碎在地板上,那必須有極大的耐心。要知道,聲音,取決於將導線成功地與晶體管連接。他不斷地尋找更好的收音效果。有時還收到放電、尖叫的聲音。此外,在有風的天氣(而在諾沃羅西斯克颳風的時候較多)天線的導線因搖晃而不斷與洋槐樹枝相碰撞,這樣也就引起放電。

  過了一些日子,尼古拉又買來了些乾電池和半乾電池放在他的床下,共10至12筒。這些電池都用導線串聯起來,再從電池組引出一根導線通到尼古拉的床上。在床上他可以直接控制開關。他經常讓拉婭爬到床下去修理這些電池組。她害怕觸電,於是對尼古拉開玩笑說:「你有朝一日要毀滅在這些電池上的!」

  牆上掛著一個木制的擴音器,形狀像個小盒子,但是,擴音器經常處在沉默之中。還是耳機幫了他的忙。為了不使鐵制的耳機弓子壓著頭,用一塊厚絨布把它纏住(擴音器和耳機現正在索契奧斯特洛夫斯基陳列館展出)。雖然耳機的可聽度不好,但奧斯特洛夫斯基卻離不開它。

  當播送音樂時,尼古拉便擱下書本,欣賞起音樂來。這對他說來,才是真正的休息。

  現在,他在斯維爾德洛夫函授共產主義大學學習。在規定的時間裡,他像一個仔細的小學生一樣聽廣播課。不論什麼事情都不能分散他的精力。

  很快,又發生了最可怕的事情。他的身體又增添了新的病痛。由於讀書過於勞累,1920年受傷的右眼開始紅腫。炎症轉移到左眼。完全不可能看書了。尼古拉痛苦地忍受著新的打擊。如今,無線電耳機只是在夜裡才從頭上摘掉。

  醫生也說不上如何治療。尼古拉憂傷地瞧著放在他床邊的一疊疊書和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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