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傳記 > 阿加莎·克裡斯蒂自傳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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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學員們從盧浮宮回來。一起到一家飲食店喝茶。對一個貪嘴的姑娘來說,沒有比這更開心的事情了。我最喜歡吃那裡的美味的奶油蛋糕。 我們偶爾也在德賴登女士的家裡聚會。有一次。她從前的一位學生帶著兒子也趕來了。這位美國婦女跟一位法國子爵結了婚。她的兒子魯迪也算得上是一位貴族,但從其相貌來看卻像是——個地道的美國大學生。當他看到這十二位已經發育成熟的姑娘在用熱烈好奇、甚至可能是脈脈含情的眼光一齊注視他的時候。他一定有點怯懦了。 通過與魯迪相識,我發現自己已經發生了變化。雖然我們僅僅見過幾次。但這卻是某種轉變的標誌。就在這時。我跨出了祟尚英雄的階段,不再保有那種無私的愛情、為自己的心上人無償地作出犧牲。從這時起,青年男子在我的眼裡就是實實在在的人——一些與之相處能給我帶來歡愉的人。總有一天,我要在他們中選擇我的丈夫。雖然魯迪並沒有使我動心——假如我們常見面,也許我會愛上他——但我的的確確意識到自己心理上的巨變。我已經成為女子世界中的徘徊者。就在這時,我心中的最後一尊偶像——倫敦大主教的形象也隱去了。我需要跟有血有肉的小夥子交往,而且越多越好。 我猜不到自己將在德賴登女士的精修班學習多久——一一年,也許十八個月,我想是不會超過兩年的。我那變化無常的母親沒有提出更改對我的教育的計劃的建議,大概是沒有聽到什麼更能振奮人心的消息。我倒是覺得。很可能是她的直覺告訴她。我對現狀感到滿足,正在學習有價值的東西,它們將成為我生活中樂趣的一部分。 就在我離開巴黎的前不久,—個理想火花熄滅了。德賴登女士當時正準備接待她從前的一位學生,利默裡克伯爵夫人。她是一名優秀的鋼琴家,也曾拜查爾斯·菲施特爾為師。每逢這種場合。班裡總要組織一次非正式的音樂會,由正在學習鋼琴的兩三名學生表演。我參加了這次演出,其結果是災難性的,快輪到我演奏的時候,我心中忐忑不安,在平時也是這樣,不足為奇,可是當我在琴凳上落座時,這種心慌並沒有像以往那樣隨即消失。無能感像潮水一樣吞噬了我,我彈錯了音符。節奏也亂了,樂句生硬笨拙———簡直是一塌糊塗。 沒有誰比利默裡克太太更和藹可親的了,演奏之後她跟我談了一次話,安撫我說她看得出來我當時心裡緊張,再說怯場也是在所難免的。也許隨著在觀眾面前演奏的經歷豐富起來,怯場的心理會被克服的。她的一席話使我感激不盡,但我也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是缺乏演奏經驗的問題。 我繼續學習音樂。畢業前夕,我坦率地問查爾斯·福斯特,經過刻苦學習和實踐,我將來能否成為一名職業鋼琴家。他很善於理解別人,沒有對我說假話,他認為我缺乏在公眾面前表演的氣質。我覺得他是對的,感謝他能夠讓我瞭解自己的真實情況。我曾一度陷入痛苦之中。我努力從這一痛苦中擺脫出來。 假如你所追求的是不可企及的,那就最好不要讓自己糾纏在懊喪和妄想的羈絆之中,而應該認識自己,繼續自己的人生之路。這種早來的挫折有助於我對個人未來的選擇。 它使我認識到我不具備在任何公開的場合表現自己的資質。用我個人的話來說,就是缺乏自我控制的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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