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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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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日土——湖泊環繞的地方 ——讓我們欣賞日土名勝:班公湖,鳥島,金絲野耗牛,一些城堡遺址—— 多種文化交匯之地:作為國境、區域、民族、宗教邊緣結合部,精 神領域也處於邊緣過渡的日土——條條大路通羅馬:「丁穹拉康」洞窟壁 畫和「齊吾普」岩畫群向探訪「麝香一絲綢之路」的人們提示線索—— 東望敦煌——我向今日阿裡進一言—— 卻說當年吉德尼瑪袞在後藏切瑪雍仲地方與護送他的二老臣揮淚作別後,乃向西晝夜兼程,沿途遭逢蟥、蛙、蚊等人與非人之多種侵害,苦不堪言。每每向本尊及護法神舉行顯密中所奉行的諸等儀式,方始驅災避禍。迨至紮寨於瑪旁雍措以北,便指派三位有才智的大臣前往三圍地方視察。前去普蘭的那位大臣歸來,向王頂禮道:該地如宰殺的馬肚由大雪包圍一般,看上去好似一妖魔。前去古格的大臣稟告道:此地有如魚肚一般白淨,看上去如岩石包圍之中有一人席地而坐。前往瑪隅的大臣道:盔甲內積滿了水,該地如同水中一人。 吉德尼瑪袞聽罷,忽覺心動,三圍瞬間如在握中。心下竊喜,便道:我等君臣向三寶(佛、法、僧)供奉祈禱吧。 隨後,吉德尼瑪袞抖擻精神,以經商、聯姻、武力等多種途徑,對三圍一一收伏征懾。在普蘭大興土木,成為上部君王。二妃中巴措瑪未生子,覺沃桑卡瑪生三子。後來,分封于普蘭、古格為王的二兄弟交往頻繁,而遠在西北方的德祖袞一支交往漸疏。這個與古格王室同根共臍的拉達克王室,在十世紀之後的幾個世紀中,尚能與普蘭、日土及藏地友好相處。尤其是拉達克王格外崇信直貢寺(今拉薩以東墨竹工卡縣內)的噶瑪嘎舉派,屢向直貢派敬獻貢品並派人前往直貢寺學經;後格魯派(黃教)創始人宗喀巴也派使者赴拉達克並建立畢圖寺。然而自十六世紀始,拉達克王幾度進犯藏地;一六三五年滅古格後又向東推進至後藏一帶,迫使藏巴汗交納了許多金、銀和茶葉。一六七九年由甘丹才旺率領的三千名蒙藏聯軍,一舉擊潰拉達克軍隊,直追殺到首府列城。自此以後的好長一個時期,拉達克向達賴喇嘛進貢,史稱「拉達克貢」。直到十九世紀中葉,拉達克王朝被印度錫克王國控制下的道格拉人所滅並被克什米爾所吞併。 拉達克就此脫離西藏本土。藏傳佛教的一統天下也被打破。它所隸屬的克什米爾,是多舛的爭議地區。(巴基斯坦占)克什米爾為伊斯蘭教;(印度占)克什米爾則多為印度教。在列城,仍存喇嘛寺,仍同直貢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聽說前些年,把個在拉薩中學畢業不久的小夥子迎請去做了寺院活佛。 應該說,由於拉達克的逸出,曾作為「湖泊環繞的」一圍(環),就只剩下日土一帶的半壁河山了。 即便如此,日土仍值得一去,雖然此行意義僅止于完善阿裡三圍之行。格勒不悅。他本指望利用在獅鎮的最後兩天,我們能全力以赴地去地區檔案館查抄有用的檔案。我說我只是想去感受一下,日土。除此還作何奢望呢?時間就兩天,只能去做個浮光掠影、道聽途說的旅遊者。拉薩——獅泉河路途之遙往返需八天,而獅泉河——日土則近在百餘公里,豈能功虧一簣,使缺憾長存於心。我說我只去看看日土境內的日土宗遺址、班公湖和日木棟岩畫,只看一眼就成。 格勒就只好帶著他的兩位學生留守抄檔案。次丹多吉還好,前年去過日土,可憐的康巴小子紮呷就只有羡慕我們的份兒了。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嗜工作如命、極端反對游山逛水的南希,不僅自轉神山之前就改變了初衷,且又藏了一個秘而不宣的計劃:她把該走的地方差不多走遍S她的裝有正片、負片、黑白片的三部相機都盡可能的利用——數月後,當格勒到達洛杉磯南希家中時,她招待他的一個項目便是邀集眾親朋觀看她的阿裡風光幻燈片。舉座譁然:她的親朋們驚詫於這位缺乏浪漫感、幽默感的學者居然拍出絕好的一流作品!南希透露說,她打算出一本阿裡的畫冊——這也許是她踴躍前往日土的動機之一。 早幾天老孫就已表示再也無暇奉陪,在我也不便再去麻煩人家了。轉而懇求韓興剛的「楊成豐田」,韓再次顯示男子漢的仗義。恰巧他們也可以同時進行本職工作:把日土縣政協主席平措旺堆邀至獅泉河,採集日土婚禮歌。 籌劃去日土的過程中,舉重若輕,我避口不談真正的動機。急切來自一個直覺:日土不尋常。究竟怎樣的不尋常,不得而知。只是當我登上日土宗遺址的山巔,朝向西南方遙望,重峰疊椅之間,一徑谷壑迤向煙雲彌漫的不可見處,聽陪同的日土人多吉說,沿這條山谷西行六十五公里,騎馬一天半就到了拉達克邊境小鎮曲曲……的時候,我的心不禁一動。 真就打算去浮光掠影,去道聽途說了,心裡就輕鬆:這意味著無須準備採訪提綱,無須做記錄——讓我們自在地走進日土,賞心說目於無須考證的自然與傳說,捎帶瞭解一番日土的名勝吧。 首先要拜訪的是班公湖。 進藏十幾年間,不知多少次聽到過它的名字,存心要看它,還有湖中鳥島。 從地圖上看,沒有比班公湖更為狹長的湖泊了。那一線藍自日土延伸到(印占)克什米爾境內。它全長一百五十多公里,面積卻不過三百四十六平方公里。平均寬度二——五公里,最寬處八公里,窄處呢,五十米;最窄口,五米。該湖東段和西段的一部分在中國境內長約百餘公里。從衛星照片上觀察,班公湖深嵌在高山之間的槽穀內,湖體狹長平直,槽穀往東延伸直達色林措湖盆——這一槽穀湖盆帶東西長達千餘公里,差不多橫貫了藏北高原。 據中科院所編《西藏地貌》稱:西藏是我國湖泊最多的地區,湖泊總面積達二點四二萬平方公里以上。其湖泊的區域分佈很不均衡。藏北地區湖泊數量最多,五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多達三百零七個,湖泊面積達二點一四萬平方公里。其面積、數量約占全西藏的百分之八十八。湖泊成為高原自然環境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據考察認為,早在第三紀時期曾存在過古湖興盛階段,由於高原開始的強烈隆升,古湖消亡;古人類出現的第四紀時期,由於氣候轉暖,又曾出現過大水湖發育階段;但高原加快了隆升速度,湖泊一直處於強烈退縮之中,色林措(亦稱奇林湖)面積最大時曾達一萬平方公里,現今僅有一千八百六十五平方公里。自然地質變遷使得泱泱大湖乾涸,亦使河道雍塞成湖:瑪旁雍措和拉昂措這一對孿生湖泊都曾是流入象泉河的外流湖泊,而後由於洪積或冰水堆積堵塞成內陸湖泊;班公湖原先是一條外流河,始于色林措,西流千餘公里進入克什米爾與印度河上源相接,後注入海洋,終因地殼運動使河谷堵塞而成湖泊。 「班公」已是名揚四方的該湖的正名了,地圖上、報刊書籍上一概沿用此名。但知情的日土人不高興聽到這名字。他們不厭其煩地向外來人提醒和糾正:「班公」是印度語(大約是一方小草甸的意思),藏語稱它為「措木昂拉仁波湖」,意思是「長的仙鴨湖」。這大約由於湖中鳥島多有斑頭雁居住,而當地人稱斑頭雁為「灰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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