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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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馱運路極盡苦難和孤寂,但也不乏豪邁氣概和風采—— 怯懦者害怕來鹽湖, 有志者才敢上征途。 岩石峭壁我當梯子, 小山坡我當門檻兒, 走平原輕鬆如誦經, 白雪飄飄我當舞姿, 狂風呼叫我當歌聲…… ——藏北民歌《馱鹽歌·馱鹽人讚歌》 後來我到了藏北高原西部、北部無人區,見到了大大小小的鹽湖,朝拜了鹽湖母親。是她哺育了西藏高原上的人類生活與人類精神。那個寂靜的潔白的王國以最豐富的饋贈,施予藏北大地上的男男女女。 說來,馱鹽這種獨特的勞作方式已持續了成百上千年了,而今馱運路卻迅速冷落。因為許多地方已動用省時省力的汽車運鹽了,而且農區供銷社裡的鹽價很便宜。 馱運隊就這樣漸漸地從視野中消失,遲早也將從歷史上消失。隨之消亡的,還有與此共生的文化現象。 此後當我回首藏北歲月時,眼前必定會晃動起八百隻馱羊灰黃蒼茫的身影,上百頭馱牛步履艱難的陣容。那很悲壯。同時我已領悟出那一種默契:當投身於馱鹽苦役,踏上漫漫馱運路,馱畜們便也同時被賦予了神秘的使命,在大自然與人類之間達成了默契,溝通了靈魂——它們已成為永永遠遠的天國之言。 而當我回首藏北歲月時,更多的會想到那一大群守望著牲畜的草原人。加央在他最近的一首長詩中,寫了一支馱鹽隊,他們在尋找失散了的馱牛群的過程中,深刻認識了草原的富麗壯闊,心靈得到了淨化和昇華,認識到大草原正是牧人自己的形象——大自然與草原人已融合為一。 我讓自己幼小的兒子稱加央為「阿向」(舅舅),加央也欣然應諾。當時我並不明確為什麼要這樣稱呼,而兒子對我的一應友人概稱「叔叔」。細想起來,藏北人家的「舅舅」地位特殊,對家人影響很大,作為舅舅是極親近的。我的本意也許就是借了這稱呼,使兒子成長為草原漢子那樣的體魄、膽量和有耐苦精神。雖然他們不同血緣、不同骨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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