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中共往事鉤沉·誰主沉浮 | 上頁 下頁
五九


  在羅、保都談過一些農業問題,他們都說要向中國學習……

  這些問題回來我向常委會彙報了。

  蘇振華:你說你保證同軍隊中沒有任何個人關係,是不是都是一視同仁?

  彭德懷:工作關係是有的,……私人關係沒有……

  ……

  賀龍:有些歷史問題,不講也算了,請彭德懷同志談談和高饒關係問題,交代一下那封信的問題。

  李井泉:請彭德懷同志就賀龍同志說的兩個問題加以考慮,老老實實地向党交心。德懷同志今天小組會的態度是不好的。要端正態度。

  8月9日第四組繼續開會,有人又追查彭德懷出國的事。

  蕭華說:彭德懷同志在阿爾巴尼亞講了一段話,說我們的黨,在革命時期最大的危險是右傾。當奪取了政權以後,最大的危險是官僚主義,是「左」傾。(有人接著念了彭德懷在出訪東歐幾國時的談話記錄)

  蕭華說:我還懷疑他第二次與赫魯曉夫的談話,他們在一個桌子上,我們在另一個桌子上,沒有大使館的翻譯在場。

  李井泉:有同志提出幾個問題,請彭德懷同志考慮:一、你與黃克誠在高饒問題上,有不可避免的聯繫,請說明。二、那封信究竟誰幫了倒忙,請答覆一下。三、你說毛澤東同志個人說了算,是指的什麼問題?

  彭德懷:我作過兩次書面檢討了,我還要再做一次,你們不同意,我再搞一次。我要搞深一點,搞乾淨一點。這樣的小組會上,你一句,他一句,有點氣憤,有些事我又沒有考慮,一時想不起來。

  李井泉:請彭德懷同志說明與幹部拉拉扯扯的關係。

  形勢已經是動員全體與會者揭批「軍事俱樂部」了,人人表態,萬箭齊發。彭德懷、黃克誠、張聞天、周小舟都在小組會上作了檢查,周惠和李銳也作了檢查。

  開始,都不承認有一個什麼「軍事俱樂部」。大家如實說明了這幾個人彼此之間的關係,以及由於對形勢有相同或相近的看法,這也不是有意串連的結果。

  黃克誠在小組會上甚至很激動地說:把他說成是彭德懷的走狗,砍了他的頭也不承認。劉少奇和周恩來都找他個別談了話,他終於禁不起大家的耐心幫助,最後還是承認了「我成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成為廬山軍事俱樂部的重要一員,絕不是偶然的」。他甚至還承認了「我的右傾機會主義思想,對周小舟、李銳等同志有較深的影響……他們捲入軍事俱樂部,實際上我是起了橋樑作用的」。

  黃克誠在檢討中,不止一次說了「不管我主觀願望如何」這話,表明他的過頭的檢查是言不由衷的。

  張聞天與黃克誠一樣,在檢討中幾次說過「不管主觀怎麼想」這類話,他甚至這樣說:「第一次檢討說是動搖,同志們說,這樣檢討還不夠,這是反黨反中央的右傾機會主義路線問題。我想了好久,主觀上是沒有這樣想的。後來想,光從主觀說是不夠的,我開始感到同志們的批評是有道理的」。

  「後來想」是批判、逼迫的結果。從他檢討的字裡行間,可以看出,他不承認有什麼「軍事俱樂部」,只是思想上有共同點罷了。

  張聞天坦誠地說清了原因:「為什麼同他來往較多?一方面是住在隔壁,更主要的是思想上有共同點:感到為什麼不能講缺點,感到總結缺點經驗談得少了,希望把缺點和經驗談得深刻一點,以後可以不犯。這個思想有共同點。」解釋原因的這番話,同樣是對著「軍事俱樂部」這頂帽子去的。

  周小舟也是這樣。他在小組會上作檢討,開始只承認「實際上起著給彭德懷同志提供材料的作用。我和他的觀點在某些方面有共同之處」,接著還要撇開一筆:「當然,他的另外一套東西是與我無關的」。經過十多天的幫助,他終於承認了「我陷入了以彭德懷同志為首的反黨集團,成為這個集團的成員之一」。8月13日他給毛澤東的信中說:「……推論結果,我必然是反黨、反中央、反主席的俱樂部成員之一,同時我有許多右傾思想和觀點,推論結果,又必然作出犯右傾機會主義路線錯誤的結論……而解剖我自己,披肝瀝膽,又感覺與實際情況確有出入。我想到假若戴上這樣兩頂帽子,我對主席、中央、全黨、湖南黨員和人民,甚至對自己的老婆和孩子,都必須說我犯了反黨、反中央、反主席、反總路線,右傾機會主義路線兩條錯誤,然後再說下去,勢必淚潸潸下,不盡欲言」。這篇聲淚俱下的陳情表,並沒有能夠感動毛澤東。

  由於周小舟這封信中反映了李銳同田家英、胡喬木等接觸的情況,毛澤東在這上面批的是:「印發各同志。全篇挑撥離間,主要是要把幾個秀才劃進他們的圈子裡去,並且挑撥中央內部。」

  唯有「軍事俱樂部」的當然領袖彭德懷,卻始終不承認有這樣一個「俱樂部」,甚至對於那些「批判」也仍然保留自己的意見。8月4日下午第四組會上的一段對話是這樣的:

  彭德懷:我不喜歡李白的詩,喜歡杜甫的詩。(他應當知道毛澤東喜歡李白,而不喜歡杜甫的詩,是否以此說明他是不喜歡浪漫主義的呢?)我有我一些看法,我還是要革命的。

  人家鬥我我受得住。你鬥,不開除黨籍和殺頭就行。就是撤職、開除黨籍,我可以勞動生產。

  蘇振華:百團大戰的後果應該想一想。

  彭德懷:過去沒有瞭解到中國戰爭的規律性。對中國革命的長期性,農村包圍城市的問題,沒有解決。

  李井泉:彭德懷同志不老實,總是講你寫給毛澤東同志的信,是不準備印出的,是倉促寫的。那信決不是13日晚上寫、14日完稿的,許多材料在腦子裡積累了很久。(彭德懷:這是真的,參考消息裝得太多了。毛澤東同志講,參考消息不可不看,不可盡看)因此,你的信是有準備、有計劃、有組織、有目的寫的。彭德懷同志講三種可能性,說要革命,只要不殺頭,也不會自殺,開除黨籍,還可勞動生產,我是不贊成的。因為這不是積極的態度。

  彭德懷:這是過去說的。

  康生:我懷疑。這是一種向中央的對抗,完全不是共產黨員的態度。請彭德懷同志嚴肅對待這個問題。我想起延安整風、華北會議,你經常說不會當反革命。當時我是社會部長,對我刺激很大,誰想你會當反革命?這完全是造謠的手段,來拒絕自己改正錯誤。

  康生:毛澤東同志提出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方針,小組也是根據毛澤東同志的精神進行批評。我們的批評只有不足,沒有過份。你這樣提法是企圖堵著別人的嘴,使人不敢講話。你的想法影響你進步,越走越遠,很危險的。

  彭德懷在八中會全上發言,雖然也說了「這次錯誤的嚴重性,還因為它不是我一個人的偶然錯誤,而是一種有準備、有組織的行動。毛澤東所提出的『軍事俱樂部』,就是發動這次進攻的『司令部』。」但這只是在高壓之下不得已的表態,完全是言不由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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