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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高(把手一揮):我們拿去打字,單方面簽字,並結束這一工作。

  許(努力緩和氣氛):我們這幾天合作得很好,就是在文字理解上有分歧。我是很願意取得一致共同簽字的。

  高:我們也是為了共同解決這個問題的。

  許: 我想個別的辦法,可以在上面寫我們的修改意見,在「有軍事人員和非軍事人員」的地方你們加注,這樣的話,我們可以簽字。不要因為寫法不一樣,就阻礙簽字。

  桑:還是你們加注解比較好,我們堅持原來的寫法。

  許:我想上校同志理解我的心意,我是願意在上面簽字的。我想,如果願意在烏市談定第一個文件的話,那時再簽第二個文件怎麼樣?

  桑(暴躁地說):我已說過,以後不談這個問題了。

  高(一面站起來一面說):我們單方面簽字。

  §悻然遄返烏蘭巴托

  最後一輪會談到下午5時10分不歡而散,沒有達成任何成果。在會談中,許大使顯示了他沉著冷靜的外交風度,而高陶布和桑加最後有點失態。

  在離開克魯倫旅館去機場之前,突然接到使館呂子波參贊從烏蘭巴托打來的長途電話,問何時返回烏市。他在電話中不便多講,但從其口氣中可感到一種急切心情。

  9月17日下午6時05分,雙方人員懷著激烈爭辯後的悻悻心情,來到溫都爾汗機場登上原機,那位接待我們的副省長和省府責任秘書到場送行,許大使向他道謝告別。

  飛機在暗絳色的硬土跑道上,沒有滑行多遠就騰空而起。在飛機上雙方人員都沉著臉,沒有一個人吭氣。

  飛機飛上蔚藍的秋空,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令人心曠神怡,頓掃幾天來缺眠的疲憊。回頭向東北望去,蘇布拉嘎一帶埋在一抹塵霧之中,我不禁暗暗喟歎,那九位死難者,將永遠留在那裡,做異國他鄉之鬼了。

  「九一三」事件真相大白之後,回頭再看看關於「軍」抑「民」爭論的記錄,的確就如同在埋葬死難者時,我們四個人畢恭畢敬地鞠躬默哀一樣,使人感到有點好笑。有的同志甚至說,蒙方人員講的256號飛機的性質、機上乘員都是帶「軍」字的,符合實際,而我方在會談中不夠實事求是。

  我認為歷史問題只能用歷史眼光去看,不能脫離當時的具體條件。國內通知使館是,中國飛機迷失方向誤入蒙古領空,沒有講飛機性質和其他更多情況,駐外機構的代表必須堅決按照上級指示的口徑進行交涉,不能做任何篡改。而我們在現場看到的飛機殘骸上明明是中國民航四個大字,飛機的性質一目了然。況且,中蒙之間多年惡化的緊張關係剛剛開始緩和,彼此猜疑仍然很深。雙方在會談中的思想狀態和言談表現,反映了當時兩國關係的現狀。在三叉戟256號墜毀原因尚不清楚的情況下,蒙方一再強調飛機墜毀是「在沒有外來影響下,而由於自身的不明原因」造成的,給我們的印象似乎是他們在躲閃什麼,於是就更加重了對於飛機可能被擊落的懷疑。而蒙方也懷疑這架軍用民航機無端地進入蒙古領空,是否真的是迷失航向,還是有著搞偵察破壞活動一類不可告人的目的。因此,他們就死死咬住「軍」字不放。我們在當時的情況下,只有抓住「民」字來應對,才能避免留給對方什麼把柄。當然,由此而失去了達成協議要回死難者遺物的機會,是比較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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