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紀實 > 在大漠那邊 | 上頁 下頁 |
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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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奔赴飛機墜毀現場 在中國使館人員去飛機墜毀現場視察之前,蘇聯已派人檢查了現場,拆走了機尾上的主發動機;機內(蒙方發現取走)的航圖標出了航線,從河北省的北戴河穿過失事現場,一直畫到貝加爾湖附近的伊爾庫次克。三叉戟256號的黑匣子,也都被蘇聯人拆走了。 §飛往溫都爾汗 1971年9月15日,中午1時30分,蒙古外交部來電話講,溫都爾汗地區氣象轉好,專機兩點半以後可以起飛。許大使和我、研究室的沈慶沂,還有新來文化處的蒙文譯員王中遠,帶著應用物品,並提著一箱備用的酒、煙、茶等禮品,急忙動身去烏蘭巴托西南郊民航機場。這個機場離烏市中心十七公里,是50年代中期擴建的,跑道長約二千五百米,可以起降伊爾18和安12等大型螺旋槳飛機,但不能起降大型噴氣式飛機。自從該機場擴建後,中蒙之間按照已簽訂的民航協定,每個星期有一個班次的伊爾18或伊爾14飛機,來往於北京—烏蘭巴托之間。1964年兩國關係變壞,旅客大大減少,這個航班陷於停頓。 1966年初夏,由石油部唐克副部長率領的、鐵人王進喜等勞模參加的訪問阿爾巴尼亞的代表團,乘坐伊爾18專機路經莫斯科回國時,在這個民航機場降落加油,並停留了一個晚上。唐克副部長是張燦明大使在新四軍時的老戰友。大使請他在禮堂給使館全體人員做了一次報告,講我國石油開發情況,以及王進喜等勞模的英雄事蹟。當他激動地講:中國已把貧油的帽子,永遠地甩到太平洋去了!大家深受鼓舞,長時間熱烈鼓掌。使館人員對王鐵人敬佩之至,幾乎每個人都拉他一同照像留念,他來者不拒,待人十分平和可親。 為了保障中國代表團的專機在烏蘭巴托機場的安全,使館的外交官兩人一組,輪流前去同機上乘務組人員一起看守飛機。我在看守飛機時,曾向多次飛過北京—莫斯科這條航線的老飛行員詢問這條航線的情況。他講,這條航線基本上是沿著中蒙蘇三國的鐵路飛的,即使夜間也不會迷航,不過在沙漠戈壁上空,因氣流變化無常,有時顛簸厲害。他還說,烏蘭巴托這個機場,由於南、西兩面有山,跑道也比較短,像伊爾18這類大型飛機,必須刮北風時頂風才能起飛。第二天下午,專機起飛,使館有幾個同志乘機回國休假。我很羡慕他們,心想什麼時候也能乘飛機回國? 沒想到,乘飛機的願望五年後付諸實現,但不是回國,而是在蒙古境內。 9月15日下午兩點一刻,許大使和我們三人,一到烏蘭巴托機場,就看到在候機樓前停著一架較舊的伊爾14飛機,螺旋槳已在緩緩轉動,舷梯下站著幾個人,有蒙古外交部領事司司長高陶布、外交部亞洲司專員古爾斯德,還有一個不相識的高個軍人。我們走近機前相互問好後,古爾斯德用流利的中國話介紹說,這位軍官是邊防內務軍的處長桑加上校,他是這次視察現場的蒙方首席官員。高陶布接著向許大使解釋,蒙方參加視察活動的除了外交部、國防部、邊防內務軍事務局的官員外,還有法律小組、衛生醫務小組、報紙和蒙古通訊社記者,以及電影攝製組人員。他邊說邊引導許大使和我們幾個隨員登上飛機,在前面幾排座位就坐。我往後艙一瞅,呵,無怪乎蒙方一再推延答覆動身時間,原來他們組織了這麼一個龐雜的班子,看來蒙方對這次視察活動是相當重視的。坐定不久,飛機就滑向跑道,隨即平穩騰空。我看了看手錶,時間是2時45分。 機場跑道是東南—西北走向,時值9月中旬,烏蘭巴托多西北風,因此飛機朝向西北起飛,升空後很快將航向轉向正東,目的地是鄰接中央省的肯特省省會溫都爾汗,航程約三百公里。 在飛機前部座位上,只有我們四個人和蒙古外交部的幾個人,雙方都不講話,氣氛顯得冷清沉悶。許大使眼望前方,目光凝滯,似已陷於沉思。小沈、小王在打瞌睡,彌補昨夜的缺覺。我雖然也困,但卻想從上空看看烏蘭巴托及其附近地區。從舷窗向外看去,天氣晴朗,能見度很好。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烏蘭巴托市以南的山區,海拔二千二百五十七米的博格多汗山,高踞在土拉河邊,它的周圍是一道道東西走向的起伏山巒,來自中蒙邊境的鐵路,從它腳下的山谷中蜿蜒伸向烏市中心車站,然後又穿過市區往北通向蒙蘇邊境。從地形上看,這片山區是烏蘭巴托非常好的天然屏障。山上密密層層的松林,因天氣轉冷而開始發黑。樹都長在山的北坡,南坡只有已經開始枯黃的綿延不絕的草叢。這是由於高聳的博格多汗山,擋住了來自北冰洋經過西伯利亞吹來的濕潤空氣,夏季降雨和冬季積雪都比較多,因而山北坡宜於樹木生長。這同我三年前到蒙古中北部旅行所見相同,只不過博格多汗山上的松林更為茂密,而烏蘭巴托市也因之較蒙境同緯度地區,氣候不那麼十分乾燥。 我轉頭向左方看去,在烏蘭巴托市東北的烏蘭花一帶的北山上,蘇聯駐軍的幾部遠程警戒雷達都在不停地轉動。在我的印象裡,這幾部雷達好像有半年之久,可能是從1971年春天開始,就不這麼一齊轉動了,只是單部輪換轉動。 飛機很快飛到了烏市東南的那來赫礦區上空,我看到礦區東南方向的蘇聯空軍基地,大約三千五百米長的主跑道和滑行道組成的矩形機場,成東南—西北走向躺在略微傾斜的草原上。滑行道邊停著一大排幾十架噴氣式殲擊機,都脫去了機罩,在太陽照耀下熠熠發光。在它們的後面沿著滑行道的外緣,一串串機窩歷歷可數。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機場的全貌。我突然想到在溫都爾汗附近墜毀的中國飛機,會不會是這裡的殲擊機打下來的?腦海裡頓時出現了一片幻景:浩瀚的蒙古戈壁草原上空,飛著一架迷失方向的中國飛機,幾架蘇軍殲擊機追逐著它,迫它著陸,它倔強地掙扎著擺正航向,企圖飛回祖國,突然響起一陣爆炸聲,中國飛機帶著一團烈火,無望地墜落下去,……啊,我猛然聯想,這不正是蒙古外交部強調是「軍用飛機」的原因嗎?! 這時,我們乘坐的伊爾14已越過中央省東部的丘陵和山區,飛進肯特省南部的草原。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平展展像一個金黃色碩大無比的瓷盤,一簇簇白色的蒙古包,像是撒在大盤子上的疏疏落落的珍珠。這麼大而平坦不下一百公里寬闊的草原,是我來蒙古六年走過的省份中所沒有見過的。地面上的草已變得枯黃,更顯出草原的寂寥。我努力尋找著防空導彈一類的軍事目標,然而,除了草原上來往汽車軋出的無數條天然公路蜿蜒伸展,白螞蟻般遊蕩著的畜群外,其他什麼也沒找到。 下午3時46分,飛機在溫都爾汗機場降落,飛行時間恰好是一個小時零一分鐘。 §馳往墜機現場 肯特省是蒙古東部一個物產豐饒的大省。我原以為省會溫都爾汗的機場是比較大比較正規的,卻沒想到竟是一個簡易機場,跑道是在草原上軋出來的,上面似乎鋪了一層紅黏土壓實,加上飛機起降摩擦,顯得硬光光的。機場上沒有指揮塔臺,只有幾部電臺車,一處平房旁邊一根高高的杆子上,掛著有氣無力的風標筒。機場周圍非常平坦開闊,既沒有土包,也沒有高樹,只有遠處一排電話線杆,與跑道平行成東西走向伸往遠方。 飛機停穩後,我們首先走下飛機,肯特省的副省長、省府責任秘書(相當我國的秘書長)、機場場長以及另外幾個人,在飛機旁邊迎接許大使,雙方寒暄幾句後,高陶布司長趁著蒙方人員下飛機的機會,介紹了隨行幾個組的主要人員,其中有國防部副處長達木丁上校、民航局專家雲登少校、法律專家達希澤伯格、法醫莫尤、衛生組組長桑加道爾吉大夫、組員卓乃大夫。此外,他還介紹了就地參加視察現場的肯特省檢察長烏爾金道爾吉、省邊防和內務軍事務處處長奧爾陶紮爾嗄勒中校,以及溫都爾汗機場場長策伯格默德中校。介紹完畢,高陶布直截了當地對許大使講,中國飛機墜毀現場離這裡還有七十公里,趁天色尚早可以換乘汽車去看看,晚上回溫都爾汗市休息。接著,我們換乘兩輛嘎斯69車,許大使和小沈由高陶布司長陪同在前,我和小王由古爾斯德專員陪同在後,其他人乘坐一輛大轎車,4時整離開機場,繞過溫都爾汗市區,往東北方向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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