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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1960年4月5日晚9時30分,我與約瑟夫·艾爾索普來到了西貢吉斯米特夜總會。

  伯尼到大叼避暑去了,一位越南領班接待了我們。他認識約瑟夫,很熱情地同我們打了招呼,並將我們領到環形過廊邊裡座上。從那裡,我們能看到五名胸脯高聳、汗淋淋的印度舞女在舞池中不停地旋轉。她們都穿著伊斯夫最新設計的舞裝:胸脯的上部懸著兩個墜滿閃閃發光細珠的半環型金屬箍,腰部也是一個同樣的金屬環;一經舞動,懸垂的細珠就搖晃起來,使並非有意遮擋的部位若隱若現地顯露出來。當她們將手臂象蛇一樣柔軟地朝後面反彎過身子,髖部熟練地扭動之時,甚至連她們的下身也公然暴露在相隔很寬的細珠串之間。

  伯尼就是靠這種方法經營著吉斯米特夜總會。他認為色情商業是最穩定、最經久不衰的商業,只要人類尚存,作為各種人類需要的,或者說是最必不可少的刺激中,最無法曷止的性刺激都會使吝嗇的人變得慷慨起來。與其他人不同的是,伯尼在挑選舞女時最注重髖圍和胸圍的要求,臀圍愈是寬闊則愈會得到青睞。除此之外,伯尼與設在其它國家的吉斯米特夜總會訂了一個契約,定期交換招聘舞女,以此來使吉斯米特夜總會常煥發新的面貌。幾年來,伯尼瑟美國、意大利、德國、土耳其、泰國、馬來亞、菲律賓、尼日利亞與香港等地的吉斯米特交換了數量可觀的肚皮舞女。一次伯尼抱怨郭從德董理「口味越來越高,而且越來越怪癖。」

  「請問郭從德董理今晚到這裡來嗎?」我問。

  領班顯然對郭從德董理很熟悉,告訴我們郭從德董理每天都到那裡去。當我們問到郭從德董理是否每次都要同一名外國舞女在那裡度過夜晚之時,領班神秘地對我們說,伯尼正為郭從德董理大傷腦筋,因為幾乎所有舞女都不願意招待那位越南官員。「他太野蠻了。」舞女們都那麼說。那位領班還告訴我們,郭從德董理那時正在樓上,陪伴他的是一名十六歲的土耳斯姑娘。

  幾塊美元的小費又使那個領班講了更多的情況。我們得知,郭從德董理正在與伯尼商談一項協助外國夜總會從越南南方廉價招聘肚皮舞舞女的事情,據說這種快速周轉生意的利潤非常之大,已經有一批越南姑娘被送到國外去了;另外,那個領班說,郭從德董理還在請求伯尼招聘更多的ba dam(洋女人)到西貢來。

  當時,越南政府官員從事非常經營已經是十分普遍的現象。他們在吳庭豔總統嚴格的任用制度下得到了庇護,而警察是根本無權過問的。即使有些地方議員曾經對此提出過一些異議,事情仍然繼續,並且同從前一樣的蔓延著。走私、販毒、買賣婦女在當時廣泛地進行,以至不被認為是犯罪活動,只有不勝枚舉的槍殺和政變陰謀以及越共的顛覆活動,才真正困擾著那個政府。

  時過十一點以後,夜總會的燈光暗淡下來,五名喘息著的印度舞女跳起一種更為淫蕩的舞蹈。許多美國人和越南人已由被他們挑選上的姑娘陪同著走上樓梯。

  使我難以理解的是,清廉的吳庭豔總統的周圍為什麼都是一些與他本人的性格大相徑庭的官員,並且他極力對他們加以維護和支持;倘若那些人具有吳庭豔總統那樣優秀的品質,並與人民接觸得更為緊密一些,那麼越南南方的整個局勢必須是另一番情景。

  但是,事實並不是那樣,而且也不可能那樣。那些懶散的、官僚氣派十足的越南官員總是把我們善良的建議當作對他們內部事務的干涉,當我們的建議提得過多的時候,他們就會對我們形成一種天然的敵意。

  我們很快就秘密佈置了對郭從德董理的調查網,並爭取到他的一個貼身保鏢,因而有關他的許多情況立即源源不斷送到中央情報局西貢站理查森先生的那裡。

  郭從德董理直接捲入販運婦女的活動是從更早的時候就開始了。當時主要是以外國夜總會在西貢招聘舞女和女招待的名義進行的。後來漸漸越出了這個範圍,擴展到了與一些西貢黑社會組織互相勾結的地步。

  郭從德董理的這些活動導致了西貢報紙幾乎每天都要刊登出少女失蹤的報道,以至連從事色情生意的娼妓們也感到十分恐慌。在越南人的眼裡,那些被販運到外國去的女人的命運一定是非常悲慘的。

  1960年9月初的一天深夜,一輛帶著帆布車棚的GMC式軍用卡車從新平站悄悄地駛過了市區的街道,向龍家碼頭的方向開去。車棚內十五個未滿二十歲的越南姑娘擁護地坐在靠前的車板上,手腕上都戴著美制的微型手銬;坐在後檔板上的四名身穿軍便服、攜帶湯姆遜衝鋒槍的男人不停地對她們發出低聲的警告。

  那十五個姑娘幾乎都是因為散發傳單被捕的女學生,其中包括前陸軍特別突擊隊麟中校十五歲的長女和堤岸朱記碾米廠老闆朱成鑠的寵妾和三個女兒。在離開志和監獄之前,她們的嘴都被膠布封得很嚴,眼睛纏著黑布,以致她們都認為警察要把她們送到別的監獄去,而這種事是十分平常的。等到她們得知被以她們的體重計價賣到異國之時,至少已經是數天以後的事情了。

  龍家碼頭附近的豪迪洗衣房裡,伯尼、郭從德董理和青林幫(西貢最大的黑社會組織)的頭目泰用法語正在低聲交談,望著那十五個被蒙著的女學生逐個被帶攜帶武器的男人帶到一架秤大米的地秤上量著體重。

  泰已經與郭從德董理進行過兩次這樣的交易,一次是在五月到來之前的六名本來應轉運到迪石省鵝蛟以南位於沼澤地帶集中營的婦女,第二次是掃蕩那些活動在越柬邊境同塔梅西北越共分子時捕獲的二十名磅羅鄉村的高棉姑娘。所以這些交易都是以一種每磅體重一千元南越幣進行的,然而,郭從德董理和伯尼從來沒有收過那筆錢,因為他們與青林幫不太文的契約中以同樣的方式進口貨物,而那個價格即為雙方的到岸價格,只是進口時交納的實際上遠遠高於運出越南的價格。

  青林幫作為西貢各種犯罪團夥中最有勢力的黑社會組織之一,是因為有得到許多政府和警察部門官員的庇護,即使它與西貢其它黑社會組織發生衝突之時,它也往往會得到警察的直接幫助。此外,青林幫與國際黑社會組織也有著密切聯繫,泰國、馬來亞、緬甸、老撾甚至意大利、印度、土耳其的走私犯,尤其是泰國和馬來亞的海盜武裝匪徒,都經常同青林幫分子進行交易。

  伯尼感到在西貢混亂的社會環境裡,沒有像青林幫這樣的黑社會組織支持,吉斯米特夜總會就得不到安全的保障。尤其是倘若吉斯米特夜總會的顧客一夜之間遭到冷槍或綁架(這種事在當時非常多),那將很難繼續經營下去。再則,如果與他們相處得好,黑社會組織可以不斷地為吉斯米特夜總會提供價格比從其他國家招聘低廉得多的舞女和女招待。伯尼知道郭從德董理需要吉斯米特夜總會遠遠勝過吉斯米特夜總會需要郭從德董理的程度,因而很容易使他陷入這種秘密交易之中。

  並不是所有來到西貢吉斯米特夜總會的外國姑娘都願意從事那種娼妓生涯,特別是來自馬來亞和泰國的姑娘,他們多是作為舞女或女招待被騙至西貢的。伯尼要求青林幫在把所有的姑娘送到吉斯米特夜總會之前,一定要保證她們清楚並同意她們將要做而且必須做的事情。這個要求對兇殘成性的青林幫不成問題。他們有的是辦法來制服那些驚恐萬狀的外國姑娘。儘管如此,伯尼仍然遇到過個別被他稱為「鞏固不化」的搗亂者。結果只有把她們送回青林幫去「反省一個時期」。

  在吉斯米特夜總會發生過一件非常轟動的,最後幾乎使伯尼在監獄裡度過十八個月刑期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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