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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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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戒毒所後,我發現並沒有為歡迎我回來安排特殊的晚餐,感到非常憤怒。連湯姆也沒有對我進行特別的吹捧2我感到受到了傷害,便又開始把自己隔絕開來,心裡想:「這些白癡。他們從來沒有和倫敦警察廳或者顯赫的罪犯打過什麼交道。」 起先,鳳凰戒毒所的好處勝過了我的反抗情緒,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天平漸漸倒向另一邊。到皮埃爾和然熱從巴黎回來之時,我對戒毒所的態度已經變了。即使是皮埃爾,他一心想著巴黎,也不覺得我在倫敦警察廳歷險有什麼了不起。更糟的是,我從花園被調到洗衣房去和一個幾乎從不說話的、樣子令人壓抑的女人一起幹活。整理床鋪,集體治療,事實上一切現在都顯得十分愚蠢。隨著時間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地過去,不滿更加厲害,我開始在晚上偷食物,吃得胖了許多。當戒毒所的頭頭之一提起來我長得有多胖時我很反感,相信他們全都在和我作對。我惟一感到好過的時候是熄燈以後,那時我就可以獨自想心思了。 在這樣一個夜裡,我躺在床上,開始懷念倫敦的輝煌燈火和我有錢的那些個年頭裡的狂熱生活。我腦袋裡面熟悉的那盤磁帶又開始放了起來,沒有道理地找道理。錢?可以去偷呀!我只需要信心!我只需要勇氣!我只需要毒品! 第二天一早我從鳳凰戒毒所逃跑了。警察們自己都不知道,在判決我服最可怕的刑罰方面他們助了一臂之力。 這就是在吸毒島上的無期徒刑。 我祈求其他在戒毒所戒毒的痛君子不要像我這樣逃跑,不要承受像我將要承受的這樣可怕的後果。我迄今為止所受的痛苦只不過是小菜一碟。現在我將要得到的是那該死的主菜了! 第二十九章 活死人 當我跑過花園的時候,一個剛來了一星期的年輕人在我身後叫道:「我和你一起去!」起初我們打不開後門,在我們使勁弄門的時候,我聽見有人在喊:「斯蒂芬,別走。等一等,我和你談一談!」這是珍妮,她正從窗子往外看。木一會兒當她穿過草坪跑來時,門開了,我們消失在路的拐角處。五分鐘後我們已經坐在開往倫敦中區的火車上了。我始終也沒有弄清那個年輕人的姓名,他建議我們呆在一起。他去取了他的舊汽車,從他母親那地弄了點錢。 他口袋裡有了錢,那天中午過後不久,我們就把車停在哈利街蘭多醫生的診所外面。十五分鐘後我們就買來了大量的安非他明和鎮靜劑。我們在他的汽車裡開始一把把地吞服藥丸。此時我的口袋裡放著他剩下的錢,我們又往另外一個醫生那裡去。這時我們的麻煩真正開始了。 我的同伴在一處紅綠燈前停下汽車,突然他失去了知覺,倒在方向盤上。他剛才弄錯了藥丸,吃的是安眠藥。我把他拽到旁邊乘客的座位上,自己開車。我的這位昏倒的乘客倒在我身邊一動不動,我也迷迷糊糊,拼命想找到另外那個醫生,開始開著車兜起圈子來。突然我意識到這個年輕人的呼吸很怪,而且已經出溜到了地上。我把車停下,發現他已經昏迷。我以為他要死了,慌慌張張地把他送到附近的一家醫院裡。他急診住院洗胃。我極其驚恐,拒絕說出自己的名字,把汽車鑰匙留在護土那兒,抓起剩下的毒品撒腿跑了。 在鳳凰戒毒所呆了這麼久以後,吸毒後的毒效讓我感到非常害怕。我又一次單身一人流落在倫敦的街頭。我緊握著藥丸,當那恐怖旋風力量越來越強時,我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跑。這是怎麼了?我在幹什麼?絕望之下我買了一些廉價白蘭地,用最後的一點錢付了在一家肮髒的旅館裡住兩夜的房錢。我被帶到了地下室裡的一個小房間中,裡面只有一張床和一個煤氣爐,煤氣爐上方有一個木架子。這是一個昏暗的房間,只有一扇極小的窗子對著上面的馬路。我力圖使自己鎮靜下來,把藥丸倒出來分成兩堆放在架子上,安非他明在右邊,安眠藥在左邊。我得意地在架子的兩頭各放了一瓶白蘭地,眼睛盯著展覽的毒品,心裡想,這些藥丸無疑能使我運作起來,回到我一度所在的地方! 獨自在房間裡,有著小山堆似的毒品,我不斷吞下越來越多的安非他明,期待著輝煌歲月的靈感重回到我身上。我等了又等,等待著那極樂的飄飄欲仙的感覺的出現。但是我等來的不是快樂,而只是緊張和恐懼。 過了一天,我已經一連三十個小時不歇氣地服用毒品,最後不得不放棄了。我拼命想要停止頭腦裡的恐怖電影,就伸手拿起了尚未開瓶的白蘭地,吞下了第一把安眠藥。我躺下等待著從噩夢中解脫出來。從窗子裡我能夠看見許多腳在早晨的高峰期間在上面的街道上匆匆來去。隔壁房間裡有人在咳嗽,現在他們在聊天,過了一會兒我能夠聽到他們性交時發出的呻吟聲。 突然安眠藥和白蘭地起作用了,一千把小提琴開始在我的腦子裡奏起了勝利進行曲。我又感到快活了,呼呼呼味地喘著氣。房間在打轉,一切都十分美好。我能夠聽見隔壁房間裡的那對男女,他們又開始做愛了。我要不要參加進去來個三人同樂,我心裡想,一面把安眠藥往口袋裡裝。 我拿著最後的一點白蘭地蹣跚地走出了旅館。我從阿蓋爾廣場穿行到繁忙的國王大十字車站。當我跌坐在長凳上繼續喝白蘭地時,我覺得早上的行人都在為我這個『世界吸毒冠軍」歡呼。 我必然地毒醉得木然恍惚,把自己鎖在廁所的一個小隔間裡,在地板上一攤攤尿液間睡著了。那天下午有人從門下面把我踢醒了過來,我渾身又冷又僵。「不許在這裡睡覺。」一個很響的聲音說。我把最後一點白蘭地倒進了嘴裡。爬出了廁所,在一列火車正要離開車站時我爬到了溫暖的車廂裡。 許多個小時後,我醒來發現自己在紐卡斯爾,離倫敦三百英里。 我一生中最可怕的一次吸毒過程就這樣結束了。 這次瘋狂的吸毒事件使鳳凰戒毒所在我身上取得的所有成就毀於一旦,似乎我從來沒有在那兒生活過。我的毒瘤已經到了頭了。現在我進入了另一個半黑暗區,這是一個比爛醉在貧民窟裡還要黑暗還要無望的地方。當所有的吸毒成癮者和酒鬼的化學納入已經不再能夠起作用的時候,他們最終都會進入這個底層世界。這裡沒有任何的鼓舞。將要淹死的老鼠都比這些人活得有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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