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紀實 > 上海灘風月女明星 | 上頁 下頁
一一〇


  對這段往事,楊沫這樣紀實道:

  白楊到北平拍《聖城記》時,經過在北平軍調部工作的周揚,找到了正在党解放了的張家口工作的我,中斷了八年的姐妹關係終幹聯繫上了。我寫信向她敘說我在党領導下的晉察冀抗日根據地如何愉快地工作,如何打遊擊,希望妹妹能到解放區來。她回信告訴我,因要趕拍《八千里路雲和月》去上海。從此又斷了聯繫,直到1949年全國解放後 。我們姐妹才在北京重逢,此時已有十二年沒有見面了。

  就這樣,白楊在北平趕拍完《聖城記》,未及與久別的姐姐見上一面,即返回上海,向《八千里路雲和月》的編導史東山報到。

  史東山,這位涉足影壇、劇壇二十多年的電影編導和戲劇導演,談起編導《八千里路雲和月》的意圖,他感慨萬端對白楊說:「勝利以來的種種現象,使我感到無比的傷痛。」

  白楊自然也有同感:「看到民不聊生,不少同仁失去了工作的機會,過著貧病交迫的生活,心裡很不是滋味。」

  拍攝工作很快就開始了,這是「昆侖」成立後開拍的第一部影片,白手起家,條件很差,一切設備因陋就簡。但是,攝製組成員緊緊團聚在一起,誰都不叫苦叫累。

  攝製工作有條不紊,白楊很快進入了角色:

  就讀某大學的女學生江玲玉(白楊飾),隻身寄居在上海姨母家中。「八·一三」全面抗戰爆發,她看到許多熱血青年走出學校,相繼拋棄溫暖的家庭,奔向民族解放的戰場。

  江玲玉也激於民族義憤,衝破了姨父母和表兄周家榮的阻撓,毅然參加了上海影劇界組織的救亡演劇隊,登車踏上了征程。

  演劇隊陷入敵軍重圍,扮成莊稼人的演劇隊長周峰,率同江玲玉、高禮彬(陶金飾)及琬芳、小趙、小侯等,從村裡逃出。雨聲中突然襲來槍聲,敵人追來了。

  江玲玉等縱身跳過一道斷牆,藏身牆下。可往另一處跑的小趙被敵人擊中兩槍,猝然倒下了。大夥圍攏過去時,小趙已生命垂危,彌留之際,他喃喃地說:「告訴我的爸、媽,他們也算是抗戰陣亡將士的家屬了。」

  江玲玉和青年音樂家高禮彬隨演劇隊輾轉各地,同甘共苦,你幫我助,一起學戲,一起讀書,互相勉勵,逐漸產生了愛情。經長途跋涉,千辛萬苦,大夥一同到達了重慶。

  高禮彬因勞累過甚,營養不良,病倒了,然而,甜蜜的愛情使玲玉與禮彬沉浸在無限的幸福之中。

  不想,玲玉的表兄周家榮也來到了重慶,他假借「公務」名義,大做投機生意,用金錢向玲玉追求誘惑,玲玉毫不動心,婉言拒絕。

  不久,日本投降了,在慶祝勝利的狂歡中,玲玉與禮彬舉行了婚禮。此刻,周家榮又來了,他儼然以接收大員的身份,飛到上海「接收」去了。而為八年抗戰流血、流汗演劇隊,經過重重困難,好不容易乘大木船去「復員」。

  玲玉與禮彬抵滬去姨父母家,看到周家榮靠「接收」大發橫財,窮奢極欲,不可一世。而玲玉、禮彬只能靠著朋友幫助,賃住在一間直不起腰的閣樓上。洋洋自得的周家榮竟責怪玲玉自討苦吃。玲玉則對周家榮的卑劣行徑深惡痛絕。

  當了記者後的玲玉,瞭解到周家榮竟以一老年寡婦的丈夫在敵偽時期「開過鋪子」,「賣過東西給日本人」為藉口,霸佔其房子,將她攆出門外。

  玲玉滿腔悲憤,嚴詞痛斥道:「這個世界,都象你們這樣搞下去還成世界?明敲暗詐,強奪霸佔,人人在切齒痛恨你們,人家被逼急了,稍微發幾句牢騷,你們就把帽子套在人家頭上,常常一個一個的人被你們不知道拖到哪裡去了!你們就不想一想,一個人欺侮了人家,還不許人家訴一聲苦,是多麼野蠻殘酷的事,這簡直連人性都沒有了!你居然也嘴上掛著什麼「民主」、「自由」,你簡直是在糟蹋這兩個詞。」

  《八千里路雲和月》一經公映,立即受到廣大觀眾和社會輿論的熱情稱道。

  報刊紛紛評論,說它「繼承了戰前國產片的優良作風,而且將中國的電影藝術向前推進了一步」;田漢撰文稱它「替戰後中國電影藝術奠下了一個基石,掙到了一個水準。」遙在新加坡從事新聞工作的夏衍,稱攝製組「你們是光輝地全勝了」。

  白楊正是其中的這樣一位全勝者。她以生動的藝術形象,贏得了觀眾的稱頌,稱她戰後以嶄新的姿態出現在銀幕上,預言她將在銀壇上有空前的突破。

  《八千里路雲和月》剛剛拍完,又一部日後空前轟動的影片要白楊去主演,編導蔡楚生、鄭君裡來找白楊,約她到馬思南路周公館,周恩來要找她去談新片的攝製問題。

  戰後大上海的黃昏,到處充滿著嘈雜、混亂與不平。

  白楊應約踩著點來到周公館,蔡楚生、鄭君裡等均在座。一見面。周恩來肯定了《八千里路雲和月》的拍攝,說白楊飾的江玲玉形象很不錯。接著便詢問《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攝製設想。

  周恩來鄭重地說:「希望這部片子,能概括出抗戰八年,以至戰後今日的社會面貌,能成為照出兩個世界、兩種人生的一面鏡子,引起全社會的注意。」

  出了周公館,白楊一頭埋進了《一江春水向東流》的劇本中:

  遠處又傳來隱隱的炮聲,那是一個動盪不安的夜晚。

  素芬與忠良並坐在床頭。油燈已熄了,清冷的月光漏過窗櫺,照在他倆身上,花花點點。離情別緒雜亂地縈繞在心頭,他倆沒有一點兒睡意。

  素芬似有幹言萬語要傾訴,臨了卻一句都說不上來。忠良終於依戀地說:「今天晚上又是這樣好的月亮,可是我們就要分別了。」他看看手錶,「現在是十一點,素芬,你記住,以後每逢月圓的晚上,在這時候,我一定在想念你們的……」

  「……」素芬哽咽著。

  忠良又問:「記得嗎?」

  素芬拭了把淚水:「記得,我一定永遠記著你的話。」素芬點著頭,淚水象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掉下來。忠良吻著她的頭髮,又給她擦著淚水:「素芬,我會永遠想著你們的。」

  第二天,張忠良便隨救護隊在烽火中離開上海。

  月朗星稀之夜,正是忠良向素芬話別時信誓旦旦說「一定在想念你們」的時分。月兒悄悄地透過山城一所華麗公館的窗戶,窺探到張忠良正擁抱著王麗珍在鋼絲床上鬼混;月兒又悄悄地探視著孤島上海素芬寄居的陋室,素芬正倚坐階前,遙望園月,呆呆地盼望著丈夫歸來。

  從家鄉到上海後,生活的重擔全落到了素芬的身上,白天在難民所裡給孩子們洗衣,夜晚一面給婆婆熬藥治病,一面照管離爹的抗兒。整天過著累死累活、半饑半飽的生活。

  到了黑雲吞月、風雨雷電交加的夜晚,雨大屋漏,滿地是水,腳下簡直成了大水塘,祖孫三代頂著席片,焦灼地等待著天明:「唉,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天亮呀!」

  聽到回答的是愈來愈緊的狂風驟雨。

  ——這就是上集:《八年離亂》中的素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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