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紀實 > 上海灘風月女明星 | 上頁 下頁
一〇九


  她隱隱覺得,為更有效地洞悉現實,擺脫惡境,拓寬藝術之路,她有必要尋找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侶。可是,意中人在哪裡?似飄飄緲緲,遙在天涯;又覺踏地有聲,岸然而來。

  聽,多熟悉的腳步聲,23歲的白楊臉上一陣發熱,忙收起了案頭的信件。來者正是意念中的張駿祥,他特來與白楊商酌,將一同去蓉城,參加重要的編排與演出活動。

  在蓉城成都,一天晚上,白楊剛演完《家》,回到寓所,張駿祥便來串門了。兩人在一起分析演出中的成功與缺陷。

  張駿祥告訴白楊:「曹禹已經把《柔密歐與幽麗葉》翻譯出來了,交給成都神鷹劇團演出。準備由你飾演幽麗葉,金焰飾柔密歐。」

  「導演是誰?」

  「我。」

  「你?這太好了!」白楊興奮地象小孩子一樣,跳了起來。

  這齣戲中,白楊深刻領會了導演的意圖,準確地領會了導演的指示,將幽麗葉急不可耐的心理和熾熱的情愛充分表演出來了。

  白楊與張駿祥合作的第一個戲,就獲得了很大的成功。這期間,他倆在蓉城產生了真摯的愛情。

  張駿祥寒窗苦讀了二十多載,回國後又忙於奔波事業,已到而立之年了,仍是個單身漢;而白楊呢,泛舟于藝術長河的進程中,今日還是獨身一人。儘管白楊比張駿祥小整整十歲,然而共同的興趣、共同的愛好、共同的事業心,把他倆緊緊地連到了一起。

  是藝術之花結出了愛情之果,卻不是愛情之花結出了藝術之果。縱觀白楊的一生,她始終是把藝術、事業提在高於一切的位置,這或是白楊從成功走向成功的一大要素。

  沉浸在甜蜜的愛情中的張駿祥(筆名袁俊),則把白楊當作自己事業與精神的寄託。他創作出的話劇,如《山城故事》、《萬世師表》等,在劇本的扉頁上這樣寫道:

  袁俊

  1944年金風送爽的時候,白楊(楊成芳),偕張駿祥(袁俊)一同回到了陪都重慶,忙著準備將《萬世師表》搬上舞臺。這是她第一次演張駿祥寫的戲。

  由駿祥編劇,白楊參加主演的四幕七場話劇——《萬世師表》,於1944年9月18日至1O月18日,在重慶中華路的青年館公演。消息傳出,觀眾接踵而來。

  觀眾道:真是名不虛傳!瞧,白楊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緊緊把握著劇中人的年齡性格,恰如其人。

  報上特辟了《萬世師表》的演出專刊,評價文章蜂起,盛讚白楊與張駿祥等合作的成功。

  白楊與張駿祥,正是以事業上的成功,迎接著結婚的佳期。

  1945年1月,白楊與張駿祥終於去長壽縣旅行結婚。

  陪都的1945年,真是「天變」之年。殘冬下了場罕見的大雪,山城變成了「冰窖」。到了初夏,冰窖又變作了「火爐」。到了六月,氣溫高達華氏九十度,重慶忽又猖獗地傳染起霍亂來了,死亡者不計其數。在這種情形之下,觀眾不敢到公眾場所看戲了。

  白楊無戲可演,在家中休身養息了。入川八年來。白楊還真難得有這樣的閑隙。

  在這稍得寬餘的日子裡,白楊回想起了自己的影劇生涯。從1931年進演員養成所至今,已有14年了。十四年來,馬不停蹄地排戲、演戲,究竟排演了多少,還沒有來得及計算過,總結過,是該好好回顧一下了。她想了想,展紙握筆整理起來。

  白楊粗粗整理羅列了一下,參加演出與主演的影片計有八部,話劇有四十五部。

  這五十多個影劇,五十多個角色,凝結著白楊多少青春的熱血、淚水和汗水,在探尋、求索的征途中,又遇到了多少艱難險阻以至魑魅魍魎。十四年來,真是艱苦卓絕,篳路藍縷,感慨萬分。

  白楊禁不住這樣揮筆寫下自己內心的感受:

  一九四五年六月二十日感言

  所演過的這四十(五十)餘出戲,雖然有的是獨幕劇,但不論其輕重,在每個角色上面,我都曾灑下了心血。儘管有些戲上演的年月日和地點場所甚至連角色的名字我都模糊無法追憶,可是當時自己在舞臺上的影子和孕育每個角色時那種痛苦心情,現在還能清楚地感覺到。說起痛苦的心情,現在想起來那些演過的戲,留給我的回憶多是痛苦的!有何可賀的歡愉?

  算一算走上演戲這條路有十多年了,時間不算短,可是吃了不少苦。怎麼進入角色?一個人孤零零地摸索著,沒有書本的教誨,沒有良師的引導,沒有好夥伴的幫助,好像一個要學步的孩兒,沒人管她,而她必須應該走路的時候,只憑一股勇氣走起來,怎麼走得穩呢?又走向哪裡呢?她全茫然。前面本是一條平坦的大道,而她摸索著誤入歧路,她就陷入苦惱中……在崎嶇的小道上不知跌了多少跟鬥,有石頭碰痛了骨頭,也有荊棘刺破了血!走了快十年了,已經遍體鱗傷,暗地裡哭了不少回,可是她並沒灰心。就憑著將近十年的痛苦經驗和一顆赤誠倔強的心,終於她看到大路的邊沿了。

  在大道上走多舒服,多省勁,又多輕快啊!但回頭看看走過的那條小路所遭遇的痛苦,自然不寒而慄!對那些曾賜我甘露以解渴,野果以充饑的,我仍懷著感激;對那些刺我的荊棘,和阻攔我行路的亂石,我仍禁不住要忿恨。不過,這不能怪它們,誰叫我碰著它們呢?它們本身就是壞東西。惹不得的,應該離開它們遠遠的,或者除掉它們。

  對於那些初初幹戲的年輕人,我現在總懷著關切的心情,總願給他們一點溫暖和幫助。我就怕他們多浪費時間和精力,走小路拐彎抹角兜圈子,那真痛苦,想想多可怕。

  * * *

  這篇近千字的「感言」,是白楊十四年影劇生涯的真實寫照,是真情實感的宣洩。

  卻說光陰荏苒,轉眼已是1945年8月份了。這天晚上,窗外猝然爆發出一片巨響,這是什麼聲音?那樣排山倒海、震天撼地、激昂澎湃。

  剛動了闌尾手術的白楊,捂著還未拆線的傷口,支撐起虛弱的身軀,側耳靜聽,窗外傳來的是鞭炮聲、鑼鼓聲、歡呼聲。

  「日寇投降了!」

  「中國勝利了!勝利了!」

  中華八年離亂,萬家墨面;八年抗戰,篳路藍縷。

  日寇燒殺搶掠,血債累累;八年逞兇,一朝覆亡。

  可是,誰料想,勝利的陽光剛剛照臨祖國的山河,內戰的陰雲又漫上天空。對於文化事業,「四大家族」獨佔了一切電影機構及其全部物資,還多方對我進步電影工作者加以排斥與控制。

  為了在上海建立共產黨的電影陣地,周恩來指示陽翰笙出面會同蔡楚生、史東山、鄭君裡、孟君謀及製片人夏雲湖等,回到上海,在「聯華」舊址以「聯華影藝社」名義籌建昆侖影片公司,並籌拍一部深刻地暴露現實的《八千里路雲和月》,特請白楊參加主演。

  正在這時,北平的「中電」三廠的沈浮一再來信來電,特邀白楊去拍攝他編導的《聖城記》《八千里路雲和月》導演史東山只好同意白楊臨時前往應急;但要求她一個月內拍完《聖城記》,即從北平趕回上海開拍《八千里路雲和月》。

  到達北平後,白楊即請編導沈浮把她的鏡頭趕了趕,力爭如期拍完。在北平趕拍《聖城記》期間,白楊見到了周揚同志,並通過他與分別多年的大姐楊沫取得了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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