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紀實 > 上海灘風月女明星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明星公司老闆張石川,一面不顧輿論的斥責,將已停映十年的十八集神怪武俠片《火燒紅蓮寺》又拿出來放映,一面利用原明星公司的小攝影棚,替一些投機性的公司代拍影片。《恐怖之夜》就是替明華公司拍的恐怖色情片、至於明星公司本身,基本上已毀於戰火,無力複業。

  當然,像白楊這樣的明星回上海去,哪個影片公司都會搶著要,搶去當「搖錢樹」,在日寇的鐵蹄下,拍那些色情、神怪、封建反動的東西,白楊怎能幹這樣的事,她是決不會上這個當的。

  正在這個時候,陳白塵從武漢回來了,他帶來一個好消息:田漢、陽翰笙、洪深、趙丹等人成立了中華全國電影界抗敵協會,並要以電影為工具,與日寇作鬥爭。

  白楊聽著,禁不住問道:「這麼說,重返影壇又有希望了?政府當局設立了什麼電影廠?」

  陳白塵朝她笑了笑,揚起一張報紙,說:「這是我從漢口帶來的《新華日報》,上面有條消息,我讀給大家聽聽。」

  建設國防電影製片廠成立

  電影為宣傳利器,尤具教育機能,在國防意義上,它能喚起民眾,動員全國民眾參加抗戰,更是一重要武器。自抗戰展開以來,整個中國電影界,即在間接或直接戰事影響中,幾全部陷於停頓,電影從業員,除個別參加流動演劇隊作宣傳。作外,殊缺少統一的工作計劃,積極從事國防電影作品之生產。我政府負責當局,有鑑於此,爰決設立中國電影製片廠,吸取全國電影界人材,從事國防電影之建設。茲悉該廠業已成立,工作人員除原有軍事政訓處電影股之全部人員加人外,明星公司之應雲衛、袁牧之、陳波兒、舒繡文、王士珍、卡通專家萬氏三昆仲,聯華之黎莉莉、陳晨、許可、陳依萍等,新華之史東山、高占非等,均已加入工作。已拍攝之作品有史東山導演之《保衛我們的土地》,由魏鶴齡、舒繡文等主演;即將告成者,有袁業美領導高占非、黎莉莉主演之《熱血忠魂》;在開拍中者,有陽翰笙編劇、應雲衛導演、袁牧之、陳波兒主演之《八百壯士》……

  白楊聽有一大批同仁熟人已重返電影崗位,活躍在影燈之下,心裡感到熱騰騰的,恨不能馬上投入他們的行列。

  陳白塵完全理解她及其他影人的心境,就說:「隨著時局的發展,電影廠很快會遷到內地來,諸位男女影人會有用武之地的,請大家放心吧。不過,眼下,我們還得利用大小舞臺,宣傳抗日,這也是歷史賦予我們影人的責任。再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上海業餘劇人協會的朋友們,很快要來成都,與我們聯合起來,在蓉城掀起一個宣傳抗戰的熱潮。」

  此時,白楊圓潤的臉龐笑得像一朵綻開的白芍藥。

  1938年暮春季節,以上海業餘劇人協會為骨幹的抗日救亡演劇隊,在沈西苓等人帶領下,風塵僕僕趕到成都。

  趙丹一來到朋友中間,就沖著白楊,手舞足蹈哼起了即興杜撰的歌兒:

  小楊,小楊,
  還有咱怪模樣的老闆娘,
  齊心輾碎路上的崎嶇,
  今朝相會在異鄉。
  莫道前路多艱難,
  我們好比上沙場。
  沒有後退只向前,
  演戲就是打東洋。

  在一片歡笑中,兩支隊伍會合了,合併為「上海旅川業餘劇人協會」。一個抗日話劇演出的熱潮很快在成都掀起來了。

  首次演出的是五幕十二場大型國防劇《民族萬歲》,數十名男女演員全部出場,表現百萬雄獅同仇敵汽、揮戈鏖戰、浴血收復國土的壯觀情景,使觀眾重見國土光復,勝利的旗幟高高飄揚的動人景象,臺上台下情緒升騰,激動人心。

  不久,重慶的中央電影攝影場(「中電」)發來了函電,聘請沈西苓、沈浮、趙丹、白楊、顧而已、施超等影人加入「中電」,攝製影片。久違的銀燈生活向白楊招手了。

  到了重慶,白楊參加了《中華兒女》的影片拍攝。《中華兒女》在藝術構思上,採取了《十字街頭》的手法,截取生活橫斷面,深入細緻地塑造人物形象。銀幕上的白楊由一個小知識分子女性楊芝瑛變成了一個聰明機警的女戰士。

  而那時現實生活中的白楊,也由一個大上海的女明星,在抗日大時代的磨煉下,成了一個質樸、成熟的進步文藝戰士。她一面忙著拍攝抗日影片,一面輾轉在舞臺上,演出抗日話劇。

  與此同時,白楊也在塑造著自己。整天沉酣在影劇生涯中,無休無止地揣摸、體驗、體現著角色,她沒有功夫修飾、打扮自己,只顧按著藝術的需要化裝自己,進入角色。似乎影劇藝術就是她的世界,就是她的一切。

  1939年初,《長空萬里》開拍了。白楊在劇中飾白嵐,高占飛飾高飛,金焰飾金萬里。1939年春末,成群的敵機連續竄到山城上空,開始狂轟濫炸。《長空萬里》被迫停機。

  正當這個時候,上海新華等影片公司給高占非來函,想通過他說服白楊,好聘他倆返滬拍片,並郵來了幾千元路費。

  此時,高占非有些心動。滬渝的報刊鼓噪起來,什麼「白楊、高占非東返」,「影后來滬」。白楊聲明「根本沒有那回事」!御用文人們便改口道:「白楊高占非來滬中變」,「高白離川夜長夢多」;還有的故意挖苦道:「白楊在渝生活舒適安定,故不返滬。」

  不久,《長空萬里》重新開拍,攝製組全隊人馬開赴昆明,欲借春城大觀樓公園景作杭州西湖,拍攝杭州空校生活。

  正是夏末秋初,從重慶火爐,來到這昆明春城,涼風習習,分外愜意。處處百花吐豔,萬紫千紅,濃烈的花香、果香,沁人心脾。

  隨即,白楊投入《長空萬里》的拍攝中。為取景杭州西湖,特在滇池大觀樓湖心,塑立三潭印月,創造「片月生滄海,三潭處處明,夜船歌舞處,人在鏡中行」的情景。

  影人們,尤其是白楊奔忙在昆明的消息,很快在全市傳開了,當時的《電影週刊》這樣紀實道:

  昆明市上,突然出現了一群晶亮的群星,極受各界的歡迎與擁護。其間,尤以白楊一人最為影迷所注意。每出席一個宴會,必被大眾包圍。原來她主演的《中華兒女》一片,剛於兩月前在昆明公映。白楊在片中有動人的表演,她那高超的演技,深深地感動了西南人士,更兼片中有一支通俗歌曲,是仿五更調編成的,西南各省的小學生,幾乎人人能唱,個個愛聽,成為後方最流行的時髦歌曲。所以許多天真的小孩,見到了白楊,必嬲著她唱這一支歌。

  當拍完《長空萬里》的外景,全體演員準備踏上重慶歸途之際,白楊忽黨頭暈目眩,很快寒熱交作,將她襲倒在病床上,幾天幾夜發燒虛脫,難以支撐起病體,大家只得緩期歸渝,給白楊四處求醫。

  一天,白楊從朦朧中醒來,忽聽有人叫著「三妹」,白楊定睛一看,大喜過望,原來是大嫂楊斌貞帶著兩個侄兒找她來了。白楊從床上欠起身,一下把侄兒擁進了懷抱。

  原來,白楊和哥嫂在上海火車站分手後,舉家隨同濟大學校產內遷。為使校產不被敵機轟炸,總是東躲西藏,繞道潛行,近日才沿滇越公路,到了春校。聽到三妹在春城的消息後,千問萬尋,綞找到了三妹。

  隨後,兄長楊成勳也來了。看到哥嫂憔悴,疲憊的樣子,白楊止不住淚水漣漣:哥、嫂,都跟我去重慶吧!」

  老實忠厚的哥哥正擔任看校行政科長,他搖了搖了頭,說:「不成,我還得保管校產。」

  「那嫂嫂、孩子們跟我走吧!」

  哥哥知道妹妹的苦心,點頭答應了。

  1940年元月,白楊支撐起痊癒的身軀,帶著嫂子與侄兒女,搭上「中電丫的車輛,在坎坷的山道上奔波了七天七夜,終於安全抵達了山城重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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