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白宮(62)_學達書庫

六二

　　§十五、你們每天都在罵我

　　1971年10月21日，毛澤東的病情已經嚴重惡化了，說話連他的兩名女翻譯唐聞生和王海容都不見得聽得懂，而不得不手寫給毛澤東看，毛澤東點頭後再譯，難怪會談一開始，毛澤東就對基辛格說：「……我渾身都是病，很快就會上天堂了。」儘管如此，毛澤東還是和基辛格談了100分鐘，在基辛格和毛澤東有生之年最後一次的單獨會談中，兩人縱論天下大事時，毛澤東擔心美國會步慕尼黑協定的後塵，走向與蘇俄妥協之路，不會為維護歐洲的安全而戰，還引述那年八月《紐約時報》軍事記者密特朗所寫的一本書支持他的立論，並進面談到《紐約時報》和《華盛頓郵報》均為猶太人所控制，毛澤東在病痛中所展現的生命力和意志力，使基辛格感到難以置信。歎為觀止。

　　國務院

　　密件／事涉敏感

　　會談備忘錄

　　參與會談人士：毛澤東主席、中國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外交部長喬冠華、駐華盛頓聯絡處主任黃鎮大使、外交部副部長王海容、美洲及大洋洲事務司副司長唐聞生兼翻譯、美洲及大洋洲事務司副司長章含之；美國國務卿暨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助理基辛格、美國駐北京聯絡處主任布什大使、國務院政策設計部門主任洛德

　　時間：1975年10日11日，星期二，晚間6時25分至8時5分

　　國務卿基辛格在傍晚5點45分和副總理鄧小平會談時，對方告知，毛主席希望在晚間6點半和他見面。對方要求他攜同部分訪問團成員出席，包括基辛格的夫人，基辛格希望毛澤東能親自接見他和夫人，另外兩名官員陪同他參加。接著，基辛格和鄧小平又談了15分鐘。基辛格博士和同行諸人休息至6點15分，然後他們從人民大會堂前往毛主席寓所。

　　以上諸人依序引見給毛主席，彼此短暫寒暄，此時，攝影師拍照，並拍攝影片。會見的人包括基辛格、基辛格夫人、布什大使、桑乃費爾德參事、助理國務卿哈比卜、洛德主任、格萊斯廷和洛德曼先生和安妮·巴狄克女士。毛主席站著，談話似乎是相當困難。當他看到基辛格夫人，他坐了下來，要了個拍紙簿，寫下他要講的話，說基辛格夫人的個頭比基辛格還大。然後，毛主席再度站起來，歡迎其他的會見者。然後客人便被送出房間，美方客人只留下國務卿基辛格、布什大使和洛德。

　　參與會談者圍坐在扶手椅上，呈半圓形。整個談話過程當中，毛主席講起話來都是十分困難，若不是由唐小姐（唐聞生）和王小姐（王海客）重複他所說的話，確認沒有弄錯之意，才進行翻譯，要不然就是由他的護士拿著一本記事本，讓他把要講的話寫在上頭。在整個會談過程中，毛主席都不斷用力地用手和手指做出手勢，以強調他的重點。

　　毛澤東：你知道我渾身都是病。很快就要上西天了。

　　基辛格：不會的。

　　毛澤東：快了。我已經收到上帝的邀請函了。

　　基辛格：我希望你還有很長一段日子才會接受邀請。

　　毛澤東：我遵照博士（即doctor，醫生，一語雙關）的吩咐。

　　基辛格：多謝。（美國）總統非常希望能夠訪問中國，也非常希望有機會能和毛主席見面。

　　毛澤東：我們誠摯地邀請他來訪。

　　基辛格：我們非常重視和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關係。

　　毛澤東：是有點重要，但沒那麼重要。（用手指作手勢）。你們是這個（兩隻手指中間空間比較大），我們是這個（兩隻手指中間空間比較小）；你們有原子彈，我們沒有。

　　基辛格：是的，但是主席過去常說，軍事力量不是唯一決定性的因素。

　　毛澤東：副總理鄧小平說過，小米加步槍。

　　基辛格：我們有一些共同的對手。

　　毛澤東：是的。

　　基辛格：你用英文說，也寫下來了。能不能給我這個？

　　毛澤東：好。（毛澤東把他寫下的便條遞給基辛格）。

　　基辛格：我看主席學英文大有進步。我說到，我們有共同的對手。

　　毛澤東：不。（把兩隻手指握得很近）所以你們和他起了爭執。（指著副總理鄧小平）

　　基辛格：目標是一樣的，只是方法有意見。

　　毛澤東：昨天，你們和鄧小平副總理爭執的時候，你說到，美國對中國無所求，中國對美國也無所求。我的看法是，這種說法一部分是對的，一部分是錯的。（開始咳嗽，護士趨前協助）要是不管哪一邊對另外一邊都無所求，你們幹嘛要到北京來，我們又為什麼要接待你和貴國總統？

　　基辛格：我們到北京來是因為我們有共同的對手，也是因為我們認為你們對世界形勢的看法比我們打過交道的任何國家都要清楚，我們打交道的國家也有許多看法相同之處。

　　毛澤東：那邊是靠不住。那些話不可靠，是因為根據你們的優先順序，最重要的是蘇聯，第二是歐洲，其次是日本。

　　基辛格：那並不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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