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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鄧小平:你比我厲害。

  基辛格:當然我也能瞭解,現在我說了這麼多,下一次我到北京的時候,副外長也可能對我吼,看看結果會怎麼樣。

  鄧小平:你應該也跟他吵了不少次架吧。

  基辛格:跟他談判一直很難,還好大家都很理性。而且,我們也能夠達成協議。例如,《上海公報》談判,我們花了好幾個晚上,討論措辭的細節。

  鄧小平:雙方都應該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是最重要的。

  基辛格:只是在那幾次協商中,我喝了太多茅臺酒,以致我用中文在談判。

  鄧小平:那你和副部長是同好,他也愛喝茅臺。

  喬冠華:要是你喝多了,那可不能怪我。

  基辛格:可是在那幾次談判中,你都沒有吃虧啊。(停頓一下)你知道嗎,葛羅米柯曾向我抱怨你過去的一次演講。

  鄧小平:他很不滿意嗎?

  基辛格:他覺得你們在攻擊他。他還要我代表我們(中、美)雙方來回答他的問題。

  喬冠華:(以英語)高招!可是,基辛格先生,即使你仔細聽我明天的演講,你也不會聽到我們批評葛羅米柯什麼。

  鄧小平:我認識葛羅米柯是在1957年。

  基辛格:和那時候比較,他變了很多嗎?你認為呢?

  鄧小平:他不是蘇聯內部的決策者。

  基辛格:的確,就我的經驗,他只是勃列日涅夫的跟班。談判的時候,除了技術問題之外,他從來不表示自己的意見。不過,最近他似乎變得比較有主張,因為他已經進人政治局了。

  鄧小平:1964年以前,勃列日涅夫也不是決策者。

  基辛格:對。那時候他好像也不懂外交政策,而且在他整垮赫魯曉夫以後,自己也不敢輕易外出度假。

  (雙方去用餐,基中格介紹西斯科與斯考克羅夫特,基辛格說,西斯科是「我在中東的分身」。)

  喬冠華:你的意思是說,事成的話,功勞是你的,不成的話,帳要算在他頭上。

  基辛格:中東那檔子事,副部長可得負全責。去年我們就曾經討論過中東問題,而且我也完全遵守那次講定了的要點。

  喬冠華:上次我們碰面時,我跟你講的,就是毛主席同埃及副總理講的一樣。你有兩隻手,兩隻手都要用,一手對付以色列,一手對付另一邊。

  基辛格:我們一直遵守當時討論的政策。

  鄧小平:這是真的。要用兩手。

  基辛格:確實是。

  * * *

  基辛格:這是茅臺。副總理先生,歡迎到紐約,在這裡相會真是非常高興。

  西斯科:這是我第一次喝茅臺。

  基辛格:如果你像喬副部長一樣的話,你應該每一次都乾杯。

  洛德:我想有茅臺我們就可以解決能源危機了。

  鄧小平:但是,我們能夠解決原料危機嗎?

  基辛格:我想如果我們茅臺喝得夠多,就可以解決任何事情。

  鄧小平:那麼,我一回中國,就該採取措施來增加茅臺的產量。

  基辛格:你知道嗎,尼克松總統訪問中國回來後,還用實驗向女兒說明茅臺有多烈。他拿了一瓶茅臺出來,倒進碟子裡,然後點火,結果碟子破了,茅臺灑了整個桌子,連桌子也燒了起來。所以,你們幾乎燒掉了白宮。

  基辛格:自從黃鎮大使(中國駐美聯絡處主任)回來後,我就一直沒見過他。但我打算下星期去看他。

  鄧小平:我們的關係到目前為止一直沒有改變。

  基辛格:我們一直將中美的友好關係放在最重要的地位。我們也有意將兩國關係正常化,就像我跟毛主席與周總理說的一樣。

  鄧小平:毛主席個人也支持這種政策及相關的原則。我相信,你與毛主席兩次長談後,也應該知道這點。我想,上一次你和毛主席談話了談了三個小時。

  基辛格:在幾次與毛主席的談話中,我們談得很深入,不管媒體怎麼講我們的雙邊關係,我都不在意。就我們的經驗,中國人是說話算數的。(向喬冠華敬酒)

  鄧小平:(喬冠華)喝了這杯茅臺,你明天的演講一定很精采。

  基辛格:會令人感動,我也要抨擊超級強權。我很高興鄧小平副總理證實副部長已經在北京告訴布魯斯大使,我們兩國的關係不會改變。

  鄧小平:我讀過你們和毛主席談話的紀錄。非常的清楚,你們從戰略觀點討論美國與中國的關係。唯一的困難是,不知蘇聯的戰略重點在那裡?就這點來看,我們之間還是有歧見,但這些分歧算不了什麼,實際的發展會告訴我們,他們真正的戰略重點在哪裡。

  基辛格:當然。無論蘇聯的第一個戰略重點在哪裡,它的下一個重點已很明顯。如果第一個重點在歐洲,那麼下一個就是中國。如果第一個重點是中國,那麼下一個就是歐洲。如果,第一個重點是中東,那麼下一個在那裡也是很清楚。

  鄧小平:在東方,我們曾經向日本人——我們的日本朋友提過這件事。他們好像不太瞭解這些。他們似乎認為蘇聯在東方的目標不包括他們在內。例如,我們談過去西伯利亞油田勘探的泰曼計劃,日本人說,他們必須重新考慮本身的立場,才不會冒犯到中國人。但是,他們並不認為日本的利益會受到這個計劃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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