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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零


  麗琬一吐舌頭,扮了個鬼臉道:「爹爹,你這是怎麼了,一整天了,臉總耷拉著那麼長?」

  鄭仁基歎道:「邊界上的仗打完了,朝廷的仗又開始了!岑大人讓我把聖旨好好看一看,一切照皇上的旨意去辦,可這聖旨上寫得明明白白,讓我秉公執法,勿徇私情,要真這麼著,慕一寬性命不保事小,還不知拔起這根蘿蔔得帶出多少泥來呢,我有幾個腦袋去扛?」

  麗琬看著父親道:「您就記著前面這幾句了,怎麼沒看最後一句呢?依女兒看,這才是最要緊的。」鄭仁基說:「你是說妥善處置這一句?」麗琬指著聖旨道:「爹爹你看,這聖旨上寫的可是『拖』善處置。」鄭仁基忙接過來一看,吃了一驚:「還真是的,怪了,聖旨上怎麼會有錯字呢?」

  麗琬搖頭晃腦地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這個字是岑大人故意寫給您的吧!您不是說,他讓您把聖旨好好看一看嘛!」鄭仁基看著女兒,臉上露出喜色來,連聲道:「妙呀!」他已經豁然領悟了岑文本那番話的含義——眼下是用兵之際,皇上不能不俯下身段聽前方將士的話,等拖到打完這一仗,抓回頡利,前方的兵戈歇止,朝廷就可以大赦天下,那時慕一寬的罪過再大,也就抹過去了,這樣皇上既不得罪諸將,又可以不背負忘恩負義的駡名,豈不兩全?

  鄭仁基心裡不由暗自佩服岑文本的高明,於是,他不慌不忙地安頓完家,方才正式開始審案。審案的第一天,直到巳時他才出現在大堂上,差人們早已等得腰酸背痛。鄭仁基踱著八字步走到書案後面坐下來,拿出一根牙籤剔了剔牙,打了個飽嗝,又磨蹭了半個時辰才拉長聲音道:「帶人犯慕一寬。」

  差人隨即押上慕一寬來,令他跪下,鄭仁基一拍驚堂木,喝道:「下麵人犯是誰?」慕一寬答道:「小人慕一寬。」鄭仁基不緊不慢地問:「哪幾個字呀?」慕一寬說:「傾慕的慕,一二三的一,寬窄的寬。」

  鄭仁基在一張紙上寫下了這三個字,交給一旁的差人遞給慕一寬,然後一本正經地問:「是這三個字嗎?」慕一寬點了點頭。鄭仁基臉上露出些奇怪的神色來,困惑地說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叫慕一寬,你父親怎麼姓竇。」慕一寬解釋說:「他是我的義父。」鄭仁基點點頭道:「原來這樣!你姓慕,你義父姓竇。」

  就這樣,一個名字問題,鄭仁基翻來翻去地問了足足一個時辰。看看時候不早,他抬頭瞧了瞧天色道:「咦,太陽都要落山了,明天再審吧。押人犯回大牢!退堂。」

  有人稟報了安康公主,她是個聰明人,看出了鄭仁基的用意,親自到鄭府致謝,鄭仁基卻以避嫌為由躲著不見,只讓女兒麗琬出來迎送公主。安康吃了個閉門羹,心裡本有些不痛快,可麗琬一雙伶牙俐齒,不幾句話就把安康逗弄得心裡暢快起來,兩個女孩子東拉西扯地說了些閒話,不一會兒竟儼然成了相識已久的好友,牽著手一起上街玩去了。

  魏征聽人說了鄭仁基審案的情形,心裡老大不痛快,第二天一大早便徑直來找鄭仁基,質問他這麼個審法,打算把案子審到什麼時候?鄭仁基知道魏征不好惹,畢恭畢敬地答道:「三十萬石糧食,數目巨大,牽扯到方方面面,自然要費些時日。」

  魏征譏諷他道:「昨天鄭大人問完了姓名,今天是不是該問年庚了?」鄭仁基一本正經地說:「不,今天下官要查竇府的糧倉帳目,你們幾個拿我的名刺去調竇家三年來的糧倉帳簿來,我要親自一一核對。」

  魏征問:「這三年的賬,你得算多久?」鄭仁基回答說:「按說得算上三個月,不過大人既然親自過問了,本官一定馬不停蹄,爭取兩個月算出來。」魏征站起身哼地一聲拂袖離去,走到門口,回過頭來道:「鄭仁基,以前我以為你還算個清官,只是性子軟了點,現在我知道了,你也是個貪官,只不過人家貪的是錢,你貪的是生!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了,這件事我不會袖手旁觀的,有唐律在,不管是誰,只要作奸犯科,就絕不能輕饒!」

  魏征不是個只說空話的人,他派人暗中查訪,很快就獲悉這批糧食被截獲的同時,還抓到了頡利的一個侍衛蘇尼,這位元蘇尼全程參與了運糧的過程。魏征派人把蘇尼押回長安,然後準備當著李世民的面把這件案子審個清清楚楚。

  他把皇帝請到刑部簽押房,讓人帶上蘇尼來,蘇尼當眾招供說,他奉頡利之命跟隨慕一寬到長安運糧,回去的時候是和太子派出的運軍糧的隊伍一路同行的,所以路上沒有遇到什麼阻礙。過了定襄他們才拐上了另一條小路,到了離頡利的人馬只有三十裡的地方,等待接應。蘇尼說完,魏征一臉義憤地對李世民說道:「皇上,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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