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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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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帖拍拍竇乂的手道:「咱們誰跟誰,我還信不過您?可大汗他不信呀,當時就想把令郎——那個什麼,我是苦苦相勸,才把他這條命保住了呀!」 竇乂明知道他在賣乖,可還是做出一臉感激地道:「多謝總管,我就說嘛,十多年的交情,總管大人定不會坐視不管。」勃帖又歎了口:「唉,令郎的性命是保住了,可人,大汗卻不願意就這麼放回來呀。」竇乂急道:「這是為何?」 勃帖說道:「您想啊,令郎是去和突利談糧食生意的,眼下草原大旱,他突利缺吃的,我們大汗這頭就不缺嗎?令郎幫了突利那就是拆我們大汗的台呀!我好說歹說,大汗總算同意,只要你竇家幫著弄些糧食運到北邊去,把令郎拆的台補上,他就放人。咱們終歸是老交情了,我掛念令郎的安危,怕別人耽誤事兒,就晝夜兼程給您報信來了。」 竇乂佯裝出一副千恩萬謝的樣子連連點著頭道:「還是大人古道熱腸呀,小的這就去謀劃,不知大汗那頭想要多少糧食?」 勃帖伸出三根手指頭:「三十萬石,怎麼樣,為難嗎?」竇乂打落牙齒往肚裡吞,心想,看來是吃定我了!臉上還不能不做出一臉輕鬆之態連聲道:「不為難,不為難!」 應承得雖然痛快,可回到家裡,竇乂卻愁得一夜都沒有合眼。竇福看他那難受的樣子就勸道:「老爺,您也別捨不得了,反正咱家有的是糧,少爺讓各號在秋收時把糧倉都吃飽了,光長安就囤了八十萬石,拿出三十萬石糧食不難。要不小的這就吩咐下麵的人預備著?這事兒可耽擱不得呀,小的在胡營裡見著少爺一身是傷,要是糧食去晚了,他只怕就沒命了!」 竇乂瞟了竇福一眼道:「我可不是捨不得那點糧食!你以為這糧食運去了,少爺就有救了嗎?頡利既然已認定一寬和突利有來往,依他的性子,糧食到了之後,他還會把少爺放回來,讓咱們再和突利做買賣嗎?再說了,這麼多糧食北運,要瞞過朝廷耳目又談何容易,只怕那頭頡利還沒殺少爺,這頭皇上就要抄咱們的家了。」竇福著急地說:「這如何是好?要是咱們不運糧食過去,少爺豈不馬上就要面臨殺身之禍?」 竇乂背著手轉了好幾圈,突然眼前靈光一現,拍著自己的腦門道:「對了,這事何不去跟他商量商量?」竇乂想要商量的那個人就是李世民。安康公主再次到竇府探望時,竇乂對她說,自己有件大事必須面見皇帝稟奏。安康向父親稟報後,李世民想到竇家對朝廷幫過的大忙,還有竇一寬這次在胡營中的義舉,就爽快地答應了。 竇乂進宮把頡利派人向他索糧的事兒對皇帝陳述了一遍。李世民大驚,站起身來憤憤地道:「什麼,頡利居然敢派人來訛詐你家的糧食?他們在哪,朕這就派人去拿下他們!」竇乂忙阻止道:「皇上,小的求您萬勿降下這道旨意。如果真拿了送信兒的人,犬子的性命就危險了。」竇乂說得懇切,李世民只好壓住怒火,坐下來說道:「那,就先不拿他們吧,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竇乂回答道:「小人已經答應他們了!」 李世民聞言一愣,一掌拍在幾上,逼視著竇乂,厲聲斥道:「什麼,你答應他們了,你知道自己這是在幹什麼嗎?這可是資敵呀!」竇乂嚇得渾身一抖,站在一旁的安康跪了下來:「父皇,您快別這麼說竇老先生了,如果一寬是您的兒子,您難道能不這麼做嗎?慕一寬是為了救您被頡利扣下的,不救他是不仁不義呀。」 李世民對女兒說道:「可是如果把這三十萬石糧食送過去,頡利就能渡過糧荒,將來我朝不知要多死多少將士呀!那才是更大的不仁不義呢!」竇乂在一旁道:「皇上您別著急,其實小民答應他們是另有想法的。」 李世民問他有什麼想法,竇乂回答說:「小民是糧商,素知由長安往雲中運糧不是件容易的事,前兩日公主殿下告訴小民,皇上也正為軍糧屢屢被劫而憂心。頡利訛詐小人,倒是送上門了個機會,小人打算借機給皇上請個往雲中運糧的人。」 李世民一臉奇怪:「你要幫朕請個把糧食運到雲中的人?這個人是誰?」竇乂看著李世民,一字一頓地說:「頡利。」 李世民和安康對視了一眼,均是一臉不解。竇乂接著說道:「頡利向小民敲詐三十萬石糧食,小民要是不給他,一寬性命難保。但是小民給了他,他運不運得回去,那就不是小民的事兒了。請皇上把邊境都封死了,只在雲中邊上留個口子,小民將三十萬石糧食交給頡利派來的人,他總不會搶自己的糧食吧?一路上您也別打擾他,只消派人盯上就是,等他賣足力氣將糧食運到邊境,您多找些人手在那兒等著,截下來往雲中大營裡搬就是了。」 李世民看著竇乂,少頃,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來,由衷地贊道:「這可真是神來之筆!老先生,你可又幫了朕一個大忙呀,這三十萬石糧就算朕借竇家的,朕再從太倉裡給你撥二十萬石軍糧,湊足五十萬石如何!」竇乂喜出望外,忙說道:「胡寇急著要糧,當然是越多越好,那小民這就回去準備了。」 安康急忙攔住他道:「你先別走呀,那一寬怎麼辦?」竇乂並不輕鬆地發出一笑,看看她道:「一寬暫時無性命之憂了。」說著竇乂向李世民施了一禮躬身退下。 安康一臉困惑地問父親道:「這是什麼意思,我都糊塗了。」 李世民捋著鬍鬚對安康感歎地說:「這個老者雖人在商旅,心智卻不同凡響呀!這是救慕一寬和他們竇家的惟一辦法,不過此計也救了朕的三十萬大軍!」接著李世民向女兒解釋道,竇乂不給頡利糧食不行,給了也不行。不給,頡利一定會殺慕一寬,給了,頡利達到取糧的目的後,慕一寬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只怕也難逃一死。就算頡利良心發現不殺他,朝廷亦會以資敵之罪殺他。只有眼下這個法子,兩頭都對付過去了,頡利為了得到糧食,只能讓慕一寬活下去;而朝廷這頭借此運了軍糧,他竇家就非但無過,而且有功了!安康恍然大悟,不過她的臉上很快又現出憂慮,對父親說道:「可這還是不能救出一寬呀!」 李世民看著女兒嬌小的面孔,知道她小小年紀已經在牽掛著一個人,心裡不由泛起一股憐意。直到現在,他還沒敢把自己已經將她許給夷男的事兒告訴她,他覺得女兒還太小了,實在不忍心讓她已經沉浸在憂傷裡的心再遭受一次暴風雨的鞭笞。李世民變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慈愛的父親,他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髮道:「要救出慕一寬,只有一個法子。」 安康問道:「什麼法子?」 李世民又從一個父親變成了天子,用洪鐘般的聲音說道:「打敗頡利!朕要救的不光是一個慕一寬,還有上百萬被擄走像牲口一樣活著的子民!只有朕的騎兵踏破陰山的時候,他們才有可能踏上歸途!」 安康看著自己的父皇,心中生出一種被震撼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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