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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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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臥底 左屯衛軍的嘩變是由一個叫吳慶的裨將領的頭。這些天,吳慶一直帶著手下的三百人在堵龍首渠的口子,今天下午換了一批人堵決口,他們才回到營裡。連日勞作,這三百人累得已不成人樣,不想晚飯端上來的居然都是黴米,吳慶扒了一口,「噗」地一聲吐了出來,把碗往地上一扔罵起娘來。 正在這時,一個士兵突然捂住肚子,面露痛苦之色,嘴裡直嚷:「疼死我了!」接著另外的營帳又有人在鼓噪:「吃死人了,吃死人了。」一打聽,左哨一個弟兄連著吃了三天黴米,竟然暴斃了。吳慶氣不打一處來,領著十幾個士兵圍住伙夫頭就要打。伙夫頭忙為自己開脫,大聲說道:「這事兒你們可別賴我,瞧那邊,都是水浸過的東西。」 吳慶扒開一袋米,抓起一把聞了聞,往地下一擲,口中罵道:「奶奶的,當兵吃糧,當兵吃糧,糧都沒得吃了還當個什麼兵?」說著他拔出腰刀往大帳走去,一大群士兵也跟在了後頭。這夥人一路吆喝,把中軍大帳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時常勝正巧帶著輪換修渠的士兵去了龍首渠工地,不在帳中,吳慶等人便拿常勝的兩個幕僚出氣,將二人暴打了一頓。人越聚越多,各營的人都來了,大夥兒這才知道已經吃死了七個人。 這一下士兵們的怒火迸發了,吳慶揮著手中的刀煽動道:「弟兄們,他們給咱們馬料,死了這麼多人,他們是把我們當牲口看呀,咱們跟他們拼了,好好出口惡氣!」說完,他頭一個向營門走去,許多情緒激動的士兵都跟在後面,他們中的大多數並不知道吳慶要去跟誰拼,以為只不過是去兵部或者什麼管得了事兒的地方去找上峰說理,一路上又有不少看熱鬧的人加入進來。 沉甸甸的木柵欄門被推開,這時天色已經快黑了,走在前面的士兵點著了火把,他們剛要衝出營門,幾匹快馬沖了過來,領頭一人喝道:「都給我站住!」紛亂的士兵都停了下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常勝。 常勝用馬鞭指著眾人斥道:「你們是禁衛軍,是護衛京畿的,怎麼能自己先亂了呢?給我回營去!」吳慶惡狠狠地說:「怎麼自己先亂了?這得問你!朝廷憑什麼給大夥吃這牲口都不吃的東西?你知道嗎,已經死了七個人了,我們都不想做第八個!」常勝瞪了吳慶一眼:「大膽,你這是和上峰說話嗎?」吳慶冷笑一聲:「上峰?現在左屯衛軍營裡誰是上峰?這幾千個憤怒的士兵才是上峰,弟兄們敬你是條戰場上的好漢,不想和你過不去,把道讓開,不然,別怪我們不講情面了。」 常勝寸步不讓,釘子似的橫在大路中間,吳慶歇斯底里地吼道:「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弟兄們,上呀!」在吳慶的鼓動下,士兵們舉著刀矛向前慢慢推進,常勝猛地拔出劍來,連刺兩人,眾士兵臉上露出懼色,開始因恐懼而後退。 吳慶伸手從一具屍體上抓起一把血來,晃著一隻血淋淋的手對身後的士兵們說道:「看見了嗎?這是血呀!又是兩條命,橫豎是沒有活路了,咱們跟他拼了吧!」眾士兵蜂擁而上,亂刀砍向常勝。 常勝奮力廝殺,連續刺倒數人,不斷倒下的屍體激發了士兵的仇恨,他們終於呐喊著把常勝圍在中間。十數杆長矛同時將他的身體刺穿——那一瞬間,街道邊突然傳來一聲女人淒厲的哭喊:「令官!」 滿臉是血的常勝回過頭來,看見火光中近乎瘋狂的采磯正向他沖來,極力伸出手,像是想扶住他。常勝的眼中掠過一絲傷感,沖著采磯也伸出一隻手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有抓住,高大的軀體轟然倒下。采磯腳下一絆摔倒在地,她哭喊著掙扎著爬起來還要往前走,常三多從後面死死地拽住了她,火光映著他的臉,正老淚縱橫。 常勝的死在亂兵中引起一陣騷動。一個膽小的小校說道:「咱們趕快逃吧,一會兒皇上該派人來了。」吳慶揮刀大喊道:「逃?往哪裡逃?常勝已死,斬殺主帥,那可是死罪呀。既然到了這一步也就沒什麼可想的了,弟兄們,反了算了,殺進宮去,那裡有的是金銀財寶和女人,好歹可以落個痛快!」 一個老兵道:「將爺,長安城裡的禁軍共有十六衛,咱們這一衛人馬如何敵得過那麼多人?」吳慶說道:「城裡的禁軍多在北苑練兵,守宮的也就千把人,只要咱們下手快,足可以在北苑的人回城前殺進宮去,把該辦的事辦完,要是能擁立個什麼新君,各位還可以拜將封侯呢——」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感到周圍的士兵都停了下來,抬頭一看,是李世民領著馬宣良和幾個侍衛佇馬在營門前,正冷冰冰地看著自己。 有兩個將領腿一軟,已經跪了下來,接著吳慶身後的人跪下了一片,吳慶自己也腿一軟,差點跪下,但猛地又醒過神來站直了身子,冷笑一聲道:「皇上,您帶著這幾個人敢到我左屯衛軍裡來?」 李世民縱聲一笑:「左屯衛軍是你的嗎?哼,口氣不小呀,你給朕聽清楚了,左屯衛軍可不是什麼人的,它是大唐的禁衛軍!」 吳慶大聲回應道:「說得好聽,你把我們當成大唐的禁衛軍了嗎?這麼多年了,你一天也沒忘了我們是老太子的舊部,今兒一天就毒死了我們七個人,這是不把我們當人看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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