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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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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厲聲斥道:「吳慶,你好大膽子,知道你是在跟誰說話?這糧食是怎麼吃死人的,朝廷自會追出緣由來。至於說朕一天也沒有忘了你們是隱太子的舊部,哼,這話說得可是別有用心!你自己數數,這些年朕從左屯衛軍提拔出去的將領有多少?這一向宮中的禁衛軍都去北苑大操,朕獨留你們左屯衛軍守衛京畿,要是心中存著芥蒂,會這麼做嗎?」李世民的話說得吳慶身後那幾名校尉一齊點頭,臉上均露出後悔的神色。 吳慶有些慌神,揮著手中的長刀喊道:「不要聽他蠱惑!弟兄們,開弓哪有回頭箭,常勝死在咱們手裡,如果往回走,他們這些人能饒了咱們?」說著揮刀向前沖去,幾個心腹跟在身後。 李世民喝道:「吳慶!你好大狗膽!想試試朕的天子劍嗎?」接著,他刷地拔出劍來往地上一擲,劍「當」地一聲沒入土中,與此同時,他大聲說道:「吳慶,朕該說的都說了,如果你一意孤行,朕也不攔你!現在,朕宣佈一道旨意,今夜左屯衛軍第一個過此劍者,人人得而誅之,誅之者朕立即封他為侯爵!」 營門前頓時安靜下來,靜得能聽到一根針落地的聲音,亂兵們面面相覷,吳慶臉上露出一絲懼意,他試探著提刀往前邁了一步,無數目光刷地射來,他不由自主地向後一退,眾士兵風聲鶴唳,也一齊向後退了數步!他們的心理防線頃刻間崩潰,這時有人嚷了一聲:「算了,回營吧!」嘩變的士卒如潮水般退下。 李世民召來左屯衛軍中幾個平日裡熟稔的將軍,安排他們穩住人馬。這次嘩變的兵卒中真想鬧事的人本就不多,不少人只是激于一時的義憤,想向朝廷討個說法,更多的人甚至只是想看看熱鬧,皇上親自來了,局面已經呈一邊倒的態勢,誰還願意當這個出頭鳥,很快各營就平靜下來。到了後半夜,北苑的三萬多禁軍奉召回到城中,守住了各處機要之地,長孫無忌、房玄齡等重臣也相繼趕來,李世民才在大隊武衛軍的護衛下進入左屯衛軍中軍大帳。 帶頭鬧事的兵丁很快就悉數被拿,至於吳慶,見大勢已去,竟畏罪自殺了。 經過一番調查,李世民才弄清楚左屯衛軍的官兵吃黴米已經有四天了,這讓李世民十分驚訝,他下令嚴查黴米的來歷。馬宣良見皇帝累了一宿,身子十分虛弱,就勸他早些回去休息,李世民才回宮去了。 一覺醒來已是午後,李世民心裡惦記著左屯衛軍的事兒,問馬宣良黴米的來歷查到沒有。馬宣良回稟,左屯衛軍糧倉的司守招供說,黴米都是常勝弄進來的,倉裡的好糧頭些天被他悉數交給了太倉總管胡成。李世民這一驚非同小可,事情居然和太倉有瓜葛,這一向糧務都是東宮在管,會不會和太子也有關聯呢?事情牽扯到這一層,那就真大意不得了,他忙下令馬宣良備車,他要立即去一趟太倉。 李世民的車駕很快就到了南大倉,他親自到倉中驗了一個倉廒中的糧食後,肥胖的胡成才聽到消息,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忙不迭地行禮,接著又陪李世民驗了兩個倉廒。讓李世民心安的是,倉中滿當當地存放著近三十幾萬擔上好的白米。 胡成賠著笑臉道:「皇上,我們倉中全是揚州米,這裡地勢高,雖然連著下雨,一點也沒有受潮。」李世民用手指取出幾粒米放在掌心,然後送入口中咀嚼了一下,說道:「嗯,不錯!」 就在這時,糧倉的一角,一隻貓突然躍起,只聽得一聲慘叫,顯然是有一隻老鼠落入了貓爪之中。李世民說道:「胡成,你這太倉老鼠不少啊。」胡成堆著一臉笑說道:「自古有倉就有鼠,沒有根治的法兒,只好多養些貓了,太倉的貓在長安是出了名的。」 李世民向外走去,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了下來,對馬宣良吩咐道:「你去看看,貓把那只老鼠吃完沒有!」然後邁步走到胡成的太倉署大堂裡坐下。不一會兒,馬宣良將一隻小陶碗端了上來,裡面有一小團米粒,馬宣良說道:「皇上,這是從那只老鼠腹中取出的米粒。」李世民端起那只碗仔細查看,神色不禁嚴峻起來。他抬眼一瞥胡成,發現胡成神情緊張,額上不斷有汗珠滲落。突然,李世民將碗重重地摔在案上,冷笑一聲:「胡成,你仔細瞧瞧!」馬宣良將碗端到胡成面前,胡成接過那碗,兩眼一看,頓時面如土色。 李世民說道:「既然你太倉裡的米都是好米,這倉中的老鼠卻怎麼偏偏好吃發了黴的陳糧?!」胡成臉色蒼白,碗「啪」地掉到地上摔成了好幾瓣,他身子一軟,撲通跪下,一邊如小雞啄米般的叩首,一邊連聲說道:「皇上,臣罪該萬死呀!」接著,這位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司倉郎中將太子在常勝鼓動下共同密謀賣糧賺取差價為李世民修宮的事兒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李世民這才知道,自己一向溺愛的長子竟背著他幹了這麼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險些給朝廷帶來一場刀兵之災。 他氣得恨不得馬上把李承乾召來千刀萬剮,可當胡成交出了一幅李承乾親手繪製的翠微宮圖時,他的心又頓時軟了下來。他仿佛看見了兒子抱著火箱替自己烘烤病腿時的情景,到嘴邊的旨令卻怎麼也發不出去。 胡成突然被抓起來,李承乾和他的幾個心腹頓時慌了手腳,他們派人四處打聽,才知道李世民已經秘密去過太倉,並且派人抄過了胡成的家。李承乾如遭雷劈,他賣糧得來的錢都藏在胡家,看來事情已經全部被皇上知道了。 風刮動東宮的簾幕,宮中一片淒涼的氛圍。李承乾喪魂落魄地在椅子上不住地念叨:「這下糟了,這下糟了!唉,胡成真是個笨蛋,怎麼就讓父皇瞧出了破綻?」他長籲短歎了良久,提起筆來,流著淚寫下幾行字。識字不多的恒連看他表情怪異,問道:「殿下,你這是寫什麼呀?」李承乾絕望地道:「我,我在上表向父皇請求廢去自己的儲位!免得讓他為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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