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16)_於正

一一六

　　太太卻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們這是幹什麼，造反啊，方嫂，把甯默心給我抓回去--"

　　方嫂伸手去抓默心，默心掙扎道："放開我，放開我--"

　　海兒在床上哭著喊道："娘--娘--"忽然他不動了。

　　玉禾嚇傻了："娘，海兒他--"

　　方嫂上前伸手探了探海兒的鼻息，大哭起來："孫少爺咽氣了--"

　　太太目瞪口呆，默心愣了愣，飛快地沖上去，一把推開玉禾，撕心裂肺地叫道："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啊--"

　　玉禾倒在了地上，忽然一陣腹痛，也叫了出來。

　　太太見狀趕忙叫道："來人啊，叫大夫，救三少奶奶，來人啊--"丫鬟們魚貫而入，扶著玉禾出去了。

　　太太要走，方嫂攔住她："太太，那這裡--"

　　太太只道："死人哪有活人重要，你先看著，叫夏管家來處理吧--"說著她離開了。

　　方嫂回頭去看，安靜的屋子裡只留下默心一人抱著海兒撕心裂肺地哭著："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呀--"

　　夜晚的燭花爆響，無限淒涼。

　　少棠回到屋裡，看到桌子上放滿了菜，愣住了。他環顧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坐下來，夾起一塊紫菜嘗了嘗，他不由得笑了出來。

　　這時阿桃進來："三少爺，你回來啦？這菜涼了，要不要我給你去熱一熱？"少棠道："不用了，三少奶奶呢？"

　　阿桃奇怪："您還不知道呀，孫少爺剛剛咽氣了，三少奶奶好像被嚇著了，在太太房裡躺著呢--"

　　"什麼？"少棠一驚，放下筷子，飛快地往外跑去。

　　玉禾躺在床上，大夫給她把脈。雲開從一旁問道："太太，怎麼不送三少奶奶回自己屋裡？"太太只道："海兒剛走，剛才又差點見紅，不吉利，我怕玉禾回房會沖了少棠。"雲開有些猶豫："可是這客房裡要什麼沒什麼……"太太卻說："沒關係，那麼多人手在，佈置一下很快的。"

　　大夫起身，太太趕忙上去問道："楊大夫，胎兒怎麼樣？"

　　大夫說："沒事，注意休息就好。"

　　太太舒了一口氣："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來人啊，送大夫去開方子--"

　　丫鬟們送著大夫出去，雲開又勸道："太太，我看還是讓三少奶奶回房吧--"

　　太太不理他，轉頭看向玉禾："玉禾，你沒事吧？"玉禾搖搖頭。太太說道："那就回去吧，我乏了，夏管家，勞煩你送她一程。"雲開應了是，扶著玉禾離開了。

　　太太在身後眼中泛起了淚光："辜家的列祖列宗啊，請你給我力量，讓我撐下去，讓我撐下去--"淚水慢慢地順著李氏的臉頰滑落下來。

　　雲開扶著玉禾到了回廊，玉禾無聲的淚才落了下來。雲開勸道："三少奶奶，節哀順變，大夫說了，你不能太傷神。"玉禾默默說道："海兒實在太可憐了，我不知道是命運在作怪，還是這要命的大宅子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雲開安慰說："你別這麼想，換個角度想想，或許是老天覺得他太可愛了，不應該留在這死氣沉沉的大宅子裡，所以才把他收回去，讓他再投胎到一個好人家，做個真正快樂的孩子。"玉禾露出一絲苦笑："你真樂觀。"

　　雲開說："人活在世上要承受很多很多的痛苦，樂觀一點，日子會好過很多。"玉禾問："那麼你呢？"雲開奇怪："我什麼？"玉禾說："既然你也認為這大宅子是死氣沉沉的，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兒？"雲開笑道："因為我叫雲開，我總希望有一天能給這大宅子帶來一點曙光。"

　　玉禾長歎一聲，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一天，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實現？"忽然，她腳下一滑，雲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小心--"

　　少棠過來，剛好看到這一幕，他不由得愣住，轉而怒道："放開她。"雲開一愣，趕緊鬆手。

　　少棠氣憤道："光天化日的，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玉禾連忙解釋："少棠，不是你想的那樣……"少棠問："那是什麼樣，莫非我早就戴了綠帽子？"

　　雲開一把揪住少棠的衣服："三少爺，你侮辱我可以，不要把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三少奶奶身上。"

　　少棠哈哈大笑起來："瞧，才一句話就受不了，眼巴巴互相維護起來，要說你們沒什麼都沒人相信--"

　　"你--"雲開生氣，欲動手。

　　玉禾忽然插口道："夠了，夠了，都給我住手--"

　　她走到少棠面前，定定地望著他："假如你覺得我不乾淨，大不了可以再休我一次，反正我已經很習慣了。"她又走到雲開面前，"我們的家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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