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15)_於正

一一五

　　"誤會，哈哈哈……"她上前拿起一盆菜端到玉禾面前，"那你給我吃下去，吃--"

　　玉禾只得道："好，我吃，我吃--"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又一口。

　　默心忽然整個人跪倒在地，玉禾趕忙伸手去扶她："大嫂，你這是幹什麼？"

　　默心說："玉禾，對不起，我知道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害你，不該做那麼多不好的事，可是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也受到懲罰，我不求別的，只求你幫幫我，讓我去看看我那可憐的孩子，我求求你，求求你--"她連連磕頭。

　　玉禾去扶她："大嫂，你起來，起來--"默心問："你答應了？"玉禾仍然有些遲疑："這……"默心又說："玉禾，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你今天來，就表示你還肯原諒我，那麼就請你體諒體諒我這個做母親的心吧，他是我心頭的一塊肉，是我在辜家唯一的希望--"她失聲痛哭起來。玉禾輕輕地摟住她："大嫂，你別急，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玉禾在太太房中喂昏迷的海兒喝藥，可是海兒一喝就吐了。太太在一邊昏昏欲睡，方嫂伸手去扶她："太太，您還是去客房歇一歇，老這麼一宿一宿地坐著也不是辦法。"玉禾也說："是啊，娘，您還是去歇著吧，這裡有我，海兒醒了，我馬上告訴你。"

　　太太點點頭："也好，你看著點兒，撐不住了就叫醒我。"玉禾應了是。

　　看著方嫂扶著太太離開，玉禾看了看左右，把屋裡的燈籠拿到了視窗。

　　回廊那邊，阿桃看到屋裡的視窗亮起了燈，連忙招了招手。默心閃身而入，忽然又轉身對阿桃說："阿桃，謝謝你。"阿桃只說："快去看一眼吧，太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來。"默心點點頭，飛快地往裡跑去。

　　默心進去的時候，玉禾正在輕輕地給海兒擦著額頭的虛汗，看到默心她叫了聲："大嫂--"默心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直接奔到海兒床前："海兒，我的海兒，娘對不住你，都是娘不好，你醒一醒，你看看娘，你看看娘啊--"

　　玉禾從旁邊勸道："大嫂，你輕一點，別讓人聽見了。"

　　默心輕輕地拭了拭眼淚："大夫他怎麼說？"玉禾有些遲疑："這……"默心定定地看著她："告訴我實話。"玉禾只好說："大夫說，這幾天假如能退燒的話，或者還有救，不然就……"

　　默心滿心都是悔恨："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她頓了頓，飛快地跑到佛像前跪下來："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寧可折壽十年，不，二十年，你讓我的兒子醒過來吧，我求你，我求你了--"她連連磕頭，忽然，海兒咳嗽了幾聲。

　　默心飛快地撲到床邊："海兒，海兒，娘在這裡，娘在這裡呀--"

　　方嫂扶著太太剛走到花園，太太就忽然停住了腳步。方嫂問："太太怎麼啦？"太太道："不行，玉禾懷著身子，要有個好歹怎麼辦？"方嫂連忙說："沒事的，三少奶奶下午休息過了。"太太搖搖頭："她不會休息的，我聽說她下午在廚房裡耗了一天，這孩子，就是心眼實，分不清輕重，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看情景海兒是不行了，我可不能讓她肚子裡那個再有閃失。"方嫂有些擔心："可是您自個兒的身子……"太太道："沒事，沒有什麼比辜家的子嗣更重要了，這是我的責任，也是辜家的命脈--"她一說完，一馬當先朝前走去。

　　方嫂望著她的背影輕輕地搖了搖頭。

　　太太房中，海兒睜開虛弱的眼睛，定定地望著默心。默心激動地說："海兒，海兒，我的兒子，你看看我，看看我--"海兒喃喃地叫她："娘--"

　　默心回頭望玉禾，滿眼都是淚光："他認出我來了，他沒事了，他認出我來了--"玉禾也點了點頭。

　　海兒問道："娘，你怎麼一直都不來看我，是不是我不乖，我惹你生氣了……"默心連忙說："不是的，海兒很乖，很乖--"海兒卻說："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偷懶的，我起來就背書，背唐詩--"

　　默心握住海兒的手搖搖頭："不背了，我們不背了，娘不要海兒做官發財，娘什麼都不要，娘只要海兒好好的。"

　　海兒看見她哭忙問："娘，你哭了，誰欺負你了，海兒叫人打他--"默心語音哽咽："沒人欺負娘，娘不哭，娘不哭--"

　　忽然海兒一陣急促的咳嗽，默心不由得大驚："海兒，海兒--"

　　這時太太和方嫂進來，見狀愣住了，太太氣道："玉禾，你好大的膽--"玉禾無語，低頭叫了一聲："娘--"

　　太太走到默心面前："誰叫你進來的，你有什麼資格進來，來人啊，把她給我拉走--"默心跪到她的面前："娘，求求你，讓我照顧海兒，求求你--"

　　玉禾也跪下了："娘，海兒需要母親，你就讓大嫂留在這兒吧--"

　　海兒也在那邊叫著："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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