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04)_於正

一〇四

　　金八爺頓了頓，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塞進雲開手中："小子，你有種，來人啊，拿燈籠走人。"

　　雲開笑著道了聲："八爺好走，不送--"於是金八爺和手下們拿著燈籠灰溜溜地離開。

　　阿牛從旁奉承道："夏管家真是了不起，這麼難的事都難不倒你。"

　　雲開看了他一眼："大家進去吧，我還有一個內奸要抓。"他入內而去，少棠從後面抱怨道："又打啞迷了，不知道搞什麼鬼。"玉禾卻是一笑："不管搞什麼鬼，我知道他一定有辦法。"說著她也跟著進去了。少棠望著二人默契的樣子，不由得凝住了。

　　燈籠坊的大廳裡，中平將一個個麵團交給阿牛、權叔和女工們。雲開舉起手臂道："這是內奸昨晚在我手上留下的證據，現在大家只要咬一咬你們面前的麵團，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所有人都拿起麵團咬了一口。雲開一一查看，看到阿牛時，忽然發現麵團上只有兩個牙印，雲開問："你怎麼沒咬？"

　　阿牛一笑："不是沒咬，是前幾天吃豆子崩牙了。"他張開嘴，果然牙齒都掉了。雲開不由得笑了："哈哈哈……哈哈哈……"阿牛故意說："夏管家，你不會冤枉我吧，我是好人，跟我無關的。"

　　這時，守貞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夏大哥，夏大哥，巡捕房的人剛剛來報，那個金八爺一動刑就什麼都招了，現在我知道內奸是誰了。"

　　阿牛見狀，趕緊跪倒在地："夏管家饒命，三少爺，三少奶奶饒命啊--"

　　雲開看了看玉禾，又看了看少棠，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他對阿牛道："果然是你，看來這齣戲沒有白演。"

　　阿牛醒悟："你騙我，金八爺沒有被抓？"

　　雲開說："無憑無據，我們憑什麼叫巡捕房抓人，不過現在可是人證物證俱在了，來人啊，把他抓到巡捕房去。"

　　阿牛一揮手："等一下。"雲開問："你還想說什麼？"阿牛道："你們不能抓我，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主謀。"

　　雲開、玉禾、少棠面面相覷。雲開問："誰是主謀。"阿牛說："你們家的大少奶奶。"

　　少棠一驚："大嫂？不會吧？"雲開道："阿牛，你把話說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阿牛問："我說了，你們是不是不追究了？"雲開喝道："說--"

　　"等一下。"玉禾突然上前看了雲開一眼，"其實這一次燈籠坊也沒什麼損失，我看就不用驚動巡捕房了，把阿牛開除就行了。"

　　雲開有些遲疑："三少奶奶，這--"

　　玉禾道："我相信大嫂不是這樣的人，阿牛這麼說只是想給自己脫罪罷了，我說得對吧？"她蹲下來望著阿牛。

　　阿牛諾諾："不是的……"

　　玉禾打斷他的話："阿牛，假如這件事是你自己為了撈錢，跟別人串通，最多也就是個吃裡爬外的罪名，萬一要是扯上大少奶奶，可就不一樣了，大少奶奶認了，你就是慫恿主子行兇，大少奶奶不認，你就是誣告，我念在阿桃伺候我一場的分上，願意給你一條活路，你可得想清楚。"

　　阿牛想了想，連連磕頭："是我錯了，都是我一個人的錯，對不起，三少奶奶--"

　　玉禾起身看了看左右："中平，去帳房取五兩銀子給他，讓他走--"阿牛忙說："謝謝三少奶奶--"

　　"三少奶奶--"雲開還想挽回，玉禾卻說："好了，事情已經真相大白，大家各自忙去吧，我累了，先回去歇著了。"

　　少棠上前扶著她："我陪你。"玉禾搖搖頭："工作要緊。"

　　女工們四散忙碌起來，玉禾也離開了。雲開頓了頓，還是追了出去："三少奶奶--"

　　玉禾一笑："我就猜到你會追過來。"雲開道："我不相信你會這麼笨，覺得這只是阿牛個人的問題。"玉禾說："這當然不是他個人的問題。"雲開問："那你還放虎歸山，你就不怕後患無窮嗎？"玉禾有些無奈："沒辦法，誰叫她是我大嫂呢？家和萬事興，家衰吵不寧，倘若我執意追究的話，不是故意讓娘為難嗎？到時候她辦也好，不辦也好，都會傷到整個辜家，倒不如我一個人把這口苦水咽下去，忍忍就沒事了。"

　　雲開不由得怒其不爭："忍，忍，忍，忍有用嗎？萬一下次她再變著法來害你的話，你怎麼辦？"玉禾搖搖頭："不會的，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不跟她爭，不跟她搶，早晚她會明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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