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103)_於正

一〇三

　　可是那盞燈卻落入了探花郎的手裡。於是探花郎吩咐家丁們去第二日他們約好的地點，家丁們不由分說，問過他的名字後就拿著棍棒一頓暴打，將他打成重傷，臨走還對他說道："是我們少奶奶吩咐我們來的，她說，叫你以後別再纏著她了。"

　　望著家丁們離開，溫展終於落淚。他慢慢地爬起來，走向河水深處，直到河水將他淹沒。

　　小屋的窗外飄進了白雪，如煙死灰般的眼睛忽然感受到了什麼，她飛快地沖到門口拉門，喊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溫展，溫展--"後來探花郎把這一切全部告訴了如煙，他要懲罰她，看她哭，然後就再也不理她了。這個可憐的女人就在這黑暗的地方度過了她的下半生，她每天都會寫下一段文字，她希望來生溫展能夠看到，能夠感受到，這樣她就滿足了……

　　玉禾聽得已經熱淚盈眶："想不到他們居然就這麼誤會了--"

　　依玲把七彩燈籠遞給玉禾："這個給你，假如你生命裡也有溫展，我希望你會比如煙幸福一點點。"

　　玉禾喃喃："我生命裡的溫展？"腦海中浮現的赫然是昔日和雲開相處的點滴情景。依玲從旁說道："雲開是個好男人，值得女人用一輩子去珍惜。"

　　玉禾驚醒："你究竟是誰？"依玲淡淡："一個未亡人。"玉禾有些不確定："你是二嫂。"依玲只說："好好待他，不要讓他變成溫展。"玉禾搖搖頭："我不是他的如煙，你才是，你為什麼不去見他。"依玲說："如煙每天點燈，而不告訴溫展她的處境，就是希望能讓他活得快樂，我的想法也一樣，只要他好就行了……"玉禾忙說："他不好，沒有你，他怎麼會好？"依玲道："沒有我，他才好，我出現了，他會承受不住的。"玉禾說："我不明白。"

　　依玲摘下了面具，玉禾看到她的臉嚇了一大跳。

　　依玲問："明白了吧，我跟他曾經有過很多美好的回憶，我不希望連回憶都沒有了。"玉禾長長歎了一聲："天意弄人，我無話可說，可是我已經是少棠的人了，我必須尊重我的丈夫和家族，對於雲開，我只能把他當朋友。"依玲點點頭："那麼，替我保密，不要告訴他我的存在，讓他慢慢地淡忘吧--"

　　"這……"玉禾有些遲疑。依玲說："我活著唯一的動力就是我們那點回憶，如果你連這個都不給我保留的話，那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玉禾只得點頭："我明白了。"依玲又說："從這裡往前走，左手邊有個機關，你一動，就出去了，我就不送你了。"玉禾點點頭，拿著七彩燈籠離開。

　　依玲從後面囑咐道："幫我照顧他，他並不像外表看到的那麼堅強。"玉禾再次點點頭。依玲回頭，一滴淚慢慢地落了下來。

　　花園裡，雲開四處尋找著玉禾的下落，一個勁兒地喊著："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權叔和阿桃從另外兩個方向過來，也口中一直叫著："三少奶奶--"

　　雲開問："怎麼樣？"權叔道："到處都找遍了，沒有啊--"雲開詫異："會去哪裡呢？"

　　這時，玉禾拿著七彩燈籠從花叢中出來："夏大哥，權叔，阿桃，你們在幹什麼？"

　　雲開一見她，飛快地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嚇死我了。"玉禾搖搖頭。阿桃也說："三少奶奶，你去哪兒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玉禾支吾："我……"她想了想，拿起七彩燈籠，"我找到七彩燈籠了。"

　　阿桃拍手叫道："哇，太好了，怎麼找到的，怎麼找到的。"

　　玉禾說："就扔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這下我們可以安心回去了。"

　　雲開點頭："好，我去備車。"他走在前面，權叔和阿桃簇擁著玉禾在後面往前走著。玉禾突然回頭，花叢中，依玲正落寞地望著他們離開。

　　燈籠坊的門口，雲開親自將七彩燈籠一盞盞點燃，金八爺看得目瞪口呆。

　　雲開道："對不起，八爺，弄錯單了是我們不對，請你付完款，把燈籠帶走吧--"

　　"這……"金八爺一頓，"先欠著，過幾天給你，兄弟們，我們走……"他欲走，被雲開攔住："八爺這可不行，燈籠坊不賒欠，假如你不要這些燈籠，那麼我們就只能請巡捕房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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