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78)_於正

七十八

　　太太這才臉上一松，笑了："是嗎？難得她懂這些規矩，好了，拜堂的儀式完了，讓新娘子出去發喜糖吧--"

　　眾人簇擁著玉禾和少棠往外走去，守貞也連忙走到雲開面前："夏大哥，一會兒三嫂扔喜糖的時候一定要接住，會有好運氣的。"雲開有些木然，並不知道該怎麼移動，任由守貞拉著他往外跑去。

　　辜家的門口站滿了人，大家簇擁著玉禾過來。玉禾環顧四周，一動不動，這時守貞拉著雲開擠進人群，站在最前面，躍躍欲試。

　　阿桃拿起一盤糖走到玉禾面前："三少奶奶，糖來了--"

　　喜娘從旁唱喏道："吃一口喜糖，全家喜洋洋--"玉禾看了雲開一眼，抓起一把糖狠狠地砸在他腦袋上。雲開頓時目瞪口呆。

　　喜娘又道："撿一顆喜糖，恩愛綿又長--"玉禾又扔，下麵的百姓們瘋狂地搶奪著。

　　喜娘接著說道："撒一把喜糖，稻穀裝滿倉--"太太和七叔公在後面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

　　玉禾一邊哭，一邊用力地將糖砸向雲開。雲開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百姓們依然笑著、叫著，誰也沒有察覺到他們有什麼不妥。

　　喜房裡燭光映著大紅喜字分外耀眼，玉禾坐在床邊一動不動。忽然，她看到蠟燭的燈花結了兩個，走上前，拿剪刀剪掉了一個。

　　外面依稀傳來了喧鬧的聲音，有賓客勸著："不行，不行，三少爺這一杯一定要喝--"雲開從旁擋駕道："三少爺已經醉了，這一杯還是我替他喝了吧。"那賓客仍是說："這可不行，三少爺，我可是存心敬你，你要是不喝就不給面子。"雲開道："三少爺真的喝不了了。"

　　玉禾聽不下去，上前拉開門，只見雲開扶著少棠被一群賓客堵住了。

　　玉禾道："這是我跟少棠的喜酒，即使他喝不了，也沒有理由要人代喝。"

　　少棠睜開眼睛看了玉禾一眼："我喝，我喝--"少棠欲喝，玉禾卻已上前，奪過杯子一飲而盡。

　　那賓客鼓掌道："好，三少奶奶真是海量。"少棠問："這下你們稱心如意了，還不快走？"另有賓客叫嚷道："不行，我們還要鬧洞房。"

　　"這……這……這……"少棠不知所措，卻已經被賓客們簇擁著和玉禾入內。

　　門關上了，雲開獨自一人站在門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玉禾帶著阿桃在花園裡給丫鬟們發紅包，看到雲開路過，玉禾冷冷地一笑："夏管家--"雲開轉過頭來："玉……三少奶奶--"玉禾道："我渴了，給我倒杯水。"

　　雲開走到石桌前，倒了一杯水給玉禾："三少奶奶，請用茶--"

　　玉禾喝了一口："這杯茶特別好喝，夏管家，以後要盡心盡力為燈籠坊辦事，娘很器重你，千萬不要讓我們一家失望。"雲開應是。

　　玉禾拿出一個紅包遞過去："這個紅包特別給你，你要聽話。"雲開低頭接過："多謝三少奶奶--"

　　看著雲開離開，玉禾忽然凝住，臉上湧起了報復的快感，忽然她一陣頭暈，搖搖欲墜。

　　阿桃趕忙上前問："三少奶奶，你怎麼啦？"玉禾目光堅定："我沒事，沒事--"

　　第二日一家人圍在一起吃飯，玉禾扒了兩口，忽然發起呆來。少棠見狀，夾了一筷子菜放到玉禾碗裡，輕聲問道："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要廚房另做一些？"

　　默心沒好氣道："辜家吃飯從來就是按菜譜做，沒有另外起灶的規矩。"

　　少棠解釋說："大嫂，玉禾身體不好。"

　　默心冷言道："身體不好就回房躺著，挑什麼食呀，這裡幹的、濕的、冷的、熱的、葷的、素的，缺哪樣，短哪樣了？這還吃不了，是不是得把皇帝的禦廚請來呀，你們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別以為進了辜家就等於進了皇宮，錢啊，還是省出來的。"

　　太太突然發話道："夠了，吃頓飯都不讓安生，你有完沒完？"

　　默心辯解道："娘，我這是為辜家好，如果你這也怪我，那這個家我就真的當不了了。"

　　太太卻說："當不了就別當了。"默心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這時玉禾放下碗筷："我吃飽了，大家慢用。"她轉身離開，太太向少棠使了個眼色，少棠飛快地追了出去："玉禾--玉禾--"

　　玉禾回房靠在床上發呆，少棠拿著一碗面進來："玉禾，快，過來嘗嘗我做的面。"

　　玉禾奇怪："你會做面嗎？"少棠道："不會，是廚房裡的丫鬟教我的，來，嘗嘗看，這可是我第一次下廚。"

　　玉禾上前吃了一口，頓住了，少棠趕忙問："怎麼啦？不好吃？"玉禾搖頭："好……好吃……"

　　少棠奪過，嘗了一口，吐在碗裡："太難吃了，你怎麼還吃，不行，我去給你另做一碗。"

　　玉禾說："不用了，我不餓，我想睡了。"她上床翻身就睡。

　　少棠上前，想伸手抱她，看到玉禾怔在一邊，又把手縮了回去。他剛欲上前吹蠟燭，忽然就聽到玉禾的哭聲，他趕忙問："玉禾，你怎麼啦？"玉禾並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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