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77)_於正

七十七

　　雲開坐在燈籠坊的院子裡發呆，中平走過來，一掌拍在他肩膀上："管家大哥，怎麼在這兒發呆？有心事？"雲開搖搖頭："我沒事。"中平道："我知道，一定是想家了，也難怪，這麼久不回去，家裡的老人也會擔心的，不過咱們都年輕，能夠拼一番事業出來，衣錦還鄉不是更好嗎？我相信你家裡的人一定會理解的。"雲開點點頭。

　　這時權叔從遠處走來，雲開和中平忙給權叔打招呼："權叔早--"

　　權叔道："早，太太要夏管家回去一趟。"雲開奇怪："這麼早，什麼事？"權叔搖搖頭："我不知道。"雲開和中平面面相覷，愣住了。

　　權叔帶著雲開到大廳時，默心抱著海兒和守貞坐在兩旁，臘梅隨侍在側，大家都在猜測發生了什麼事。

　　雲開上前打招呼道："大少奶奶，四小姐--"

　　沒一會兒，方嫂一馬當先進來，玉禾和少棠扶著太太緊隨其後。眾人紛紛起身問好。

　　太太坐下，環顧了一圈道："大家坐，我叫大家來，是有件事要宣佈，少棠和玉禾雖然已經成親，但是沒有拜過堂，說到底我們辜家還欠玉禾一個婚禮，所以我準備這幾天在家裡辦個小宴，熱鬧一下，也算給他們圓個房。"

　　雲開不由得愣住，想到玉禾說那句："你不懂得珍惜自然有人會懂得珍惜--"

　　這時玉禾上前一步說道："大嫂，四妹，各位，我進辜家也算有一段日子，以前我不懂事，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還請大家多多包涵，以後我會恪守婦道，相夫教子，努力做好辜家的媳婦。"

　　默心沒好氣地說道："那是再好也沒有了，臘梅，多聆聽三少奶奶的教誨，學學人家的機靈勁兒，以後呀，終生受用。"臘梅忙應了個是。

　　玉禾卻說："大嫂過獎了，我人比較笨，什麼都教不了，要學還是跟夏管家學，他呀，最懂上進之道了。"說完，她看了雲開一眼，回到太太身後。

　　太太清了清嗓子："方嫂，圓房的事兒就交給你處理了，夏管家--"雲開趕忙上去應了聲在，太太這才道："玉禾娘家的人沒來，玉禾和少棠跟我說，你是他們最好的朋友，希望你幫忙打點一下女家的事。"

　　"這……"雲開不由得遲疑。

　　玉禾問道："夏管家，你不會不答應吧？"守貞從旁無害地說："當然不會，夏大哥人最好了。"

　　太太點點頭對雲開道："那就拜託你了。"

　　雲開只得答應："知道了，太太。"他抬頭去望玉禾，雲禾卻面無表情看向了別處。

　　第十章圓房

　　玉禾和守貞坐在胭脂坊內挑著胭脂，雲開站在他們身後，十分尷尬。

　　老闆熱心地介紹著："這些胭脂全部都是從蘇州進貨的，是最上等最名貴的，連前清宮裡的妃嬪都喜歡用。"

　　玉禾一邊挑，一邊說："真的不錯。"老闆忙說："只有這名貴的胭脂才配得上三少奶奶您的身份，所謂紅粉贈佳人，就是這個意思。"玉禾臉上掛著笑容："老闆，你真會說話，"忽然她看到什麼，"欸，那邊有玫瑰色的--"

　　老闆忙將胭脂盒拿到玉禾面前："這玫瑰色是新進的品種，來自英吉利，比蘇州的胭脂還名貴。"守貞看到也不由得說："三嫂，這顏色真漂亮。"

　　玉禾道："那我就要這個了。"守貞忙說："好啊--"玉禾解釋說："玫瑰色不張揚，我不喜歡張揚。"

　　老闆連忙奉承道："看得出三少奶奶是個溫柔賢慧的人。"

　　守貞從旁道："那當然，我三嫂人最好了。"玉禾突然說："守貞，你也挑幾個吧，大喜的日子，我希望大家都沾沾喜氣。"守貞笑了出來："我不喜歡這些顏色，我喜歡外面那些，雖然娘不喜歡我打扮得粉粉嫩嫩，可是大喜的日子，她也不好說我了。"

　　玉禾點點頭："老闆，你帶她去挑吧--"老闆連忙應了帶著守貞離開。

　　雲開這時忍不住上前："玉禾--玉禾--你真的要跟三少爺圓房嗎？你千萬不要為了一時的意氣，誤了你自己一輩子。"

　　玉禾反問："我這一輩子，被人誤得還少嗎？"雲開仍是想勸她："玉禾--"話卻被玉禾打斷，她說："你到底要我怎麼樣，難道要我拿著休書離開，被所有人唾駡，然後孤獨終老嗎？"玉禾淒然一笑，"被人聽到會笑死的，誰不知道辜家家大業大名聲更大，我當辜家的三少奶奶，可以說是飛上枝頭，多少人盼都盼不到。做三少奶奶多好，可以穿金戴銀，錦衣美食，千萬家產享用不盡，不過最重要的是少棠有情有義，不像有些人口是心非，為了名利可以棄感情於不顧，我如今可以跟少棠圓房，應該多謝你。"

　　她一說完，轉身離開。雲開愣在當場，一動不動。

　　辜家裡濟濟一堂，太太和七叔公高坐堂上，鞭炮聲中，少棠牽著玉禾進來。

　　喜娘從旁道："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夏管家，還不快主持婚禮--"雲開望著玉禾，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口中喊著，心中卻仿佛有一個空洞，越來越大。

　　少棠和玉禾跪下來依次行禮。

　　眼見完成，雲開只得又道："禮成，揭蓋頭。"少棠將玉禾的蓋頭揭開，玉禾已經是淚流滿面。

　　太太有些不開心："這孩子，大喜的日子怎麼滿臉是淚，多不吉利。"七叔公從旁道："欸，弟妹，這你就不懂規矩了，新娘出嫁就要哭，這哭嫁啊，是最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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