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73)_於正

七十三

　　船老大又問："新娘子頭一回回娘家吧？"玉禾想了想，點點頭。

　　船老大說："看來小相公一定待你很好，恭喜啊--"玉禾也笑著說："謝謝--"

　　船老大不再說話，倒是唱起了歌："三月裡來茶花開，村裡的姑娘採茶忙，一千姑娘有一千種樣，妹妹呀，唯有你是我心裡的天堂--"

　　玉禾臉上不由得滿是微笑。

　　守貞拿著一支蠟燭帶著雲開往禁地的烈女房裡面走去："小心，小心看路--"

　　忽然，二人走進一間小屋。雲開環顧四周，看到梳粧檯上的梳子，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

　　守貞奇怪道："是這裡沒錯，可是裡面的東西呢？二哥的牌位不見了，那個奇怪的女人也不見了，還有一個--"她揭開帳子，看到紙人，飛快地尖叫起來。

　　雲開拿起蠟燭上前一照："別怕，只是個紙人而已--"

　　守貞驚叫："天哪，這是怎麼一回事，這裡到底是誰在住？"

　　雲開說："我看我好像有點明白了，四小姐，你還記得你說的二嫂是什麼樣子嗎？"

　　守貞想了想："好像戴著面具，看不見樣子。"

　　雲開忙問："什麼樣的面具？"守貞說："就是仕女圖的那種臉--"

　　雲開一愣，後退了幾步："是她了，她就是依玲，她的臉怎麼啦？她為什麼不承認，為什麼？依玲--依玲--依玲你出來呀--"

　　守貞害怕道："夏大哥，你怎麼啦？你不要嚇我？"

　　雲開仍是自顧自地說著："依玲，你懲罰我是不是？你恨我移情別戀是不是？你出來見我，聽我解釋，聽我解釋--"他說著說著慢慢蹲了下來，失聲痛哭起來。

　　守貞問："夏大哥，你怎麼啦？你起來，你快起來呀，你的船快起程了，你該走了--"

　　雲開慢慢地抬起頭，看了守貞一眼："我不走了，在我找到她之前，我哪兒也不去。"

　　守貞問："她？她是誰？我二嫂？"雲開否定道："不，她不是你二嫂，她是我心裡的人，我要去找她--"他轉身往外跑去，守貞趕忙追上去："夏大哥，夏大哥--"

　　夜深了，碼頭已經空無一人。玉禾焦急地望著前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船老大打了個呵欠站起來："姑娘，太晚了，你的朋友不會來了，不如我們先起程吧？"

　　玉禾哀求道："麻煩你，再等等，再等等--"船老大說："要來的話早就來了，也不會等到這時候。"玉禾還是說："我求求你，再等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船老大長歎了一聲，坐下來。遠處，默心、臘梅、方嫂拿著經文檀香，簇擁著太太過來。

　　太太疑惑道："默心，就算要上香，也不用連夜趕過去吧？走得這麼急，江邊也未必有船隻。"默心說："娘，燒香講究心誠，咱們早點過去，可以燒頭香，保證你心想事成，至於船隻，你放心，一定會有的。"太太還是奇怪："急急忙忙的，真不知道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這時，方嫂看到玉禾："太太，你看，三少奶奶在那兒。"臘梅從旁道："還拿著包袱，好像要離開這兒。"

　　太太皺了皺眉，叫道："玉禾--"

　　玉禾看到太太大驚，欲轉身就走，被臘梅一個箭步沖上去攔住："三少奶奶，太太叫你呢--"

　　玉禾抬頭看了太太一眼："娘--"默心哈哈一笑："三更半夜，拿著包袱跑出來，難不成玉禾也跟我們一樣要去燒香啊，真看不出，你這麼心誠。"

　　"我……我……"玉禾支吾著不知該說什麼。默心又道："喲，不是燒香啊，那是幹什麼？看起來有點像偷情私奔呀，姦夫在哪兒？在哪兒？"說著她四處查看起來。

　　太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夠了！"

　　默心還想說："娘--"太太打斷她道："回家。"

　　太太轉身就走："不想回去的，就永遠別回去了。"

　　默心無奈只好帶著臘梅和方嫂跟上去，玉禾頓了頓，默默地跟在她們身後。

　　少棠坐在桌前擺弄著飯菜，一副吃不下的樣子。阿桃替他盛了一碗湯，遞過去："三少爺，你好歹吃一口，不然餓壞了，三少奶奶會怪我的。"

　　少棠一副擔心的模樣："她要回娘家，怎麼不跟我講一聲？難道是岳父家出了什麼事？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一起身，就被阿桃攔住："三少爺，三少奶奶吩咐過，她很快就回來，叫你不要去找她。"

　　少棠焦急："到底什麼事，真是急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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