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72)_於正

七十二

　　阿桃和臘梅同時上去搶信，臘梅說道："阿桃，你年紀不小了，怎麼搶孫少爺的東西--"阿桃急急申辯："不是的，這是三少奶奶的信--"臘梅劈手去奪："拿來，你給我拿來--"阿桃忙說："不行，我要給三少爺--"

　　這時權叔過來："你們吵什麼，沒見孫少爺摔倒了嗎？"臘梅和阿桃同時鬆手，信掉進了水池裡。

　　阿桃懊惱地叫道："哎呀，三少奶奶的信--"

　　權叔扶起海兒："什麼信不信的，孫少爺膝蓋受傷了，還不快去叫大夫。"阿桃忙說："是是是--"

　　臘梅望著下沉的信，臉上滿是不甘。

　　回廊裡，默心帶著臘梅往前走去："海兒怎麼樣了？"臘梅回道："碰破點膝蓋，沒什麼大礙。"默心警告道："以後這種事別把小孩子扯進來，他要有個好歹，你就算死一千次都不夠還的。"臘梅忙說："是是是，奴婢明白了。"

　　默心又問："照你看，信裡會說些什麼呢？"臘梅道："夏管家告假，三少奶奶又離家，我看八九不離十想私奔，那封信一定是向三少爺稟明原委的。"默心道："我也這麼想--對了，拜菩薩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臘梅點頭："都準備好了。"

　　默心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看娘發現這一切時的表情了，哼哼，跟我鬥他們還差得很遠。"臘梅諂媚道："大少奶奶高明。"默心卻說："少拍馬屁，我們快一點，別讓他們給跑了。"臘梅應是，然後主僕二人匆匆入內而去。

　　守貞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大叫道："鬼，鬼，鬼--"方嫂上前坐到她床邊："四小姐，你怎麼啦？"守貞道："剛才我看到了一個鬼，那個鬼是戴著面具的。"方嫂伸手摸了摸守貞的額頭："四小姐，你是做夢吧，一定是太累了，你再躺躺，我去給你弄點吃的。"守貞恍惚道："不對，不是夢，我真的看見了--"

　　這時，掛鐘聲音響起，守貞一愣："現在什麼時候了？"方嫂道："戌時了--"

　　守貞喃喃："這麼晚了？夏大哥今天要走，不行，我得去送送他--"她披上衣服，飛快地往門口沖去。方嫂在後面叫她時卻已經叫不住了。

　　雲開拿著包袱走進禁地，月光下，整個禁地一片安靜。雲開叫："阿雪姑娘--阿雪姑娘--"一陣風過，樹葉沙沙作響，沒有任何回應。雲開說道："對不起，阿雪姑娘，我知道我很嘮叨，很煩，可是沒辦法，誰讓你是我和依玲之間唯一的橋樑呢？阿雪姑娘，我求求你，再出來見我一次好嗎？阿雪姑娘--"

　　他慢慢地在假山石上坐下來："阿雪姑娘，過了今天，我就離開這裡了，以後什麼時候再來，我自己也說不清，所以我希望能再見你一面，我想你幫我告訴依玲，我永遠愛她，不管走到哪裡，我都永遠愛她--"四周還是沒有一點聲音。

　　雲開長歎了一聲，站起來："難道連老天爺都希望我忘記依玲，好好地跟玉禾在一起嗎？"他頓了頓，轉身往前走去。

　　他方神色恍惚地走到回廊，守貞便風風火火地跑過來，看到他，不由得大喜："夏大哥，謝天謝地，你還沒走，剛才我看見你的房間空空的，嚇死我了--"

　　雲開詫異："四小姐？"守貞嗔道："你真不夠意思，要回去省親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害得我……"雲開問："四小姐你怎麼啦？"守貞掩飾住尷尬，道："沒什麼，對了，我有東西要送給你--"她伸手去摸，才發現自己沒有帶枕套，不由得道一聲："糟糕。"

　　雲開問："什麼東西？"守貞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去拿，馬上去拿--"她轉身欲走，被雲開一把拉住："不用了，四小姐，船快開了，我沒時間了。"

　　守貞懊惱道："哎呀，這可怎麼辦，我熬了好幾個晚上了，都是娘和方嫂不好，幹嗎躲起來給二哥作法事，害我看見二嫂的臉，昏過去了，不然的話……"

　　雲開猛地一怔："四小姐，你剛才說什麼？二嫂？你看到你二嫂了？"

　　守貞點頭："對啊，這件事好奇怪，早上我去找你，忽然發現娘和方嫂鬼鬼祟祟的，就跟過去看，結果發現禁地裡別有洞天，有一個戴著面具的女人在給二哥守喪，假如我的判斷沒錯，那應該是二嫂，可是剛才醒來的時候，方嫂說我在做夢--"

　　雲開還沒等她說完，飛快地往前跑去，守貞連忙叫："喂，夏大哥，你去哪兒？你去哪兒呀，等等我--"

　　玉禾抱著包袱坐在岸邊靜靜地等候著，遠處，煙花燦爛。

　　那些往事開始一件件浮上眼前，雲開接她木瓜的情景，雲開挨打的情景，雲開救她的情景……她心中泛著甜蜜："人家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看起來，我跟夏大哥的緣分一早就註定了。"想著，臉上便露出笑容，似乎有無限憧憬。

　　船老大一邊幹活，一邊看向玉禾："姑娘大喜啊--"

　　玉禾問："喜從何來？"

　　船老大道："看姑娘的表情就知道了，要不是有大喜事，你怎麼會笑個不停呢？"

　　"我……"玉禾害羞得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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