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74)_於正

七十四

　　阿桃猶豫了一下，忽然跪了下來："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少棠問："好端端的，你這是幹什麼？"阿桃道："三少奶奶走之前曾經給我一封信，要我交給三少爺……"少棠忙問："信呢？"阿桃支吾："我……我不小心掉河裡了。"少棠一甩袖子："你……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阿桃說："她說明天一早就回來，可是我看她的樣子好像要住一陣子，她還吩咐我……吩咐我……"少棠急急地說："吩咐你什麼？拜託你能不能不要把一段話分幾次說。"阿桃只得道："是，三少奶奶要我好好伺候三少爺。"

　　少棠來回踱步，想了想往外走去："不行，這麼晚了，她一個女人家出門不方便，我得趕過去找她，確定她到了岳父家我才放心。"說著他往外走去，忽然中平匆匆忙忙地跑進來："三少爺，不好了，太太在祠堂裡審問三少奶奶--"

　　"什麼？"少棠飛快地往外沖去。

　　祠堂裡燈火通明，玉禾跪在當堂。太太在一邊氣得說不出話來："說，這麼晚了，你一個人拿著包袱想去幹什麼？"玉禾咬住嘴唇，不動也不說話。

　　太太氣道："好，你不說是不是？來人啊，家法伺候--"

　　方嫂應了是拿著家法走到了玉禾面前："三少奶奶，我看你還是老實說了吧，太太一向都疼你，只要你有苦衷，她會為你做主的。"

　　玉禾卻說："娘，對不起，我不想在這裡待了，我想走，如此而已……"

　　默心從旁呵斥道："胡說，你嫁進我李家就是我李家的人，沒有休書，哪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看這裡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說不說，不說，這家法可就不認人了。"

　　玉禾搖頭："無話可說。"

　　太太叫一聲："方嫂--"方嫂只得拿起家法，重重地打在玉禾身上。玉禾一時受不住，倒在地上。

　　太太問："辜家到底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你要不告而別，給我一個理由。"

　　玉禾說："在這裡我生不如死--"

　　太太氣結："好一個生不如死，原來我待你視如己出，如珠如寶，換來的不過是這四個字而已……方嫂……"

　　方嫂又一棍下去，玉禾嘴角邊流出一絲鮮血："娘，我知道我忘恩負義，我該死，你打死我吧，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

　　"你……你……你……"太太奪過家法用力往玉禾身上打去。

　　"住手！"這時少棠沖了進來，緊緊地抱住玉禾。他說道："娘，請你息怒，玉禾她不是這個意思。"

　　太太說："我在執行家法，你湊什麼熱鬧，讓開，讓開。"

　　少棠卻不讓，只說："娘，你聽我解釋。"

　　太太不聽："你不讓開是不是，你不讓開我連你一起打。"

　　"娘--"未等少棠的話出口，太太便舉起家法用力打下去，少棠抱著玉禾，整個人倒在地上。

　　玉禾忙叫道："少棠--少棠--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少棠也說："娘，你不要打玉禾，不要--"說著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太太大驚，趕緊扔掉家法，撲上前抱住少棠："少棠，少棠你沒事吧？少棠--"

　　少棠道："娘，我沒事，你別怪玉禾，她只是太想家，太想她爹了，所以才沒有告訴你們，一個人偷偷跑回去，她原本打算明天就回來的，沒想到--"

　　太太忙說："你別說話，來人啊，叫大夫，叫大夫--"少棠仍是說："娘，你原諒玉禾，她不是有意的。"

　　默心從旁道："少棠，你年紀輕，容易被騙，我看你還是想仔細比較好，別自己戴了綠帽子都不知道，將來被人恥笑。"少棠氣道："大嫂，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捉賊拿贓，捉姦捉雙，你無憑無據怎麼可以誣賴玉禾……"

　　"這……"默心倒語塞起來，她確實是沒有證據。少棠又說道："我知道大嫂關心我，可是玉禾離開的事我確實知道，娘，請你原諒她--"

　　太太看看少棠，看看玉禾，長歎了一聲，點點頭。少棠握著太太和玉禾的手笑了。默心臉色一沉，帶著臘梅離開了。

　　默心閉著眼睛躺在竹塌上，臘梅替她按摩。默心抱怨道："輕點輕點，往下一點，這一夜折騰下來，真是累死人了，累到不打緊，居然沒把那個小賤人浸豬籠，實在是太不值得了。"臘梅也是一臉懊惱："沒辦法，誰叫姦夫沒露面呢？"

　　默心突然問："難道我們都看錯了，姦夫不是夏管家？"臘梅一笑："那倒未必，剛才奴婢聽中平說，夏管家忽然消假了，他說家裡一切平安，暫時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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