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69)_於正

六十九

　　依玲說："她說過，那天下著雨，她很後悔……"

　　"你……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雲開忽然醒悟過來，"不對，依玲不是那種什麼都會對人講的人，你究竟是誰，你是誰，難道……"

　　依玲道："你不會傻到把所有人都當二少奶奶吧？我不是，我只是個會通靈的人，你也知道自小殘疾的人都會有某方面的特技，我也一樣，我的特技就是能跟死去的人溝通，所以辜太太才會把我安排在這裡，所以我才只能在晚上出沒……"

　　雲開惴惴道："聽上去有點匪夷所思。"依玲卻只說："不重要的人，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好好握住自己手裡的幸福吧，千萬別再錯過了。"話一說完，她已轉身離開。

　　雲開忙叫："阿雪姑娘，阿雪姑娘--"可是等他走進假山時，依玲早已消失了蹤影。

　　第九章辜負

　　一燈如豆，守貞坐在繡架前繡花，方嫂在一邊打盹。一邊繡著，守貞一邊不自覺就笑了出來，突然想到了雲開英俊的面龐，想到了方嫂教育她說："男人都喜歡自己的夫人謹守婦德，持家有道--"想著，不由得傻乎乎地笑出聲來。

　　方嫂睜開眼睛打了個哈欠："四小姐，太晚了，睡吧，明天再繡。"

　　守貞道："還有一點點就繡好了，對了，方嫂，這裡的針腳要怎麼繡，我老是繡不好--"

　　方嫂看了看繡架上的圖案："喲，這是五子登科呀，女兒家可不興戴這玩意兒，四小姐這是繡給誰的？"

　　守貞道："我練練手成不成？不是你說的，女人要學會這些伺候男人嗎？反正將來要給男人繡，我先練起來有什麼錯。"

　　方嫂一笑："沒錯，沒錯，不過這功夫也不是一回兩回就能練成的，乖，咱們先睡吧，明天方嫂再教你。"

　　守貞卻磨起了她："我的好方嫂，你就教我嘛，教我嘛--"

　　方嫂覺得詫異："平時也沒看你這麼積極，這是怎麼啦？難道--"

　　守貞連忙掩飾："哎呀，你瞎想什麼呀，我是聽娘的話，想做個淑女，這難道也不好嗎？"

　　方嫂嘿嘿一笑："好好好，我教，我教，你看這裡，這麼繡，手要提得快一點，你看我繡--"

　　守貞興奮地跟著方嫂學了起來。方嫂仍是有些狐疑，卻也認真地教起了她。東方漸漸地露出了魚肚白，這一夜，這樣短。

　　守貞將繡好的枕套晾在繩子上仔細端詳，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她打了個哈欠，往裡走去。這時，中平抱著大包小包過來，看到她，趕緊彎腰："四小姐早--"守貞也說了句早。

　　中平手中的東西拿不住，掉了一地。守貞上前幫他撿，中平慌忙攔住："四小姐，這怎麼敢當，怎麼敢當？"守貞說："沒關係，我閑著也是閑著，這麼早就買這麼多東西，夏大哥可真會折騰人，要不要我幫你在大嫂面前告他一狀？"中平連忙解釋："不是的，這些東西都是府裡的下人湊錢買給管家大哥。"

　　守貞詫異地問："好端端為什麼要給他買東西？"中平道："四小姐，你還不知道呀？"守貞更加奇怪："知道什麼？"中平說道："管家大哥告了一個月的假，準備今天要回老家探親。"

　　"什麼？"守貞頓了頓，一把抓下晾在繩子上的枕套往前跑去。

　　"四小姐--四小姐--"中平趕忙在後面叫她。守貞並不回應，很快消失在了回廊的盡頭。中平抓抓腦袋："我忘了告訴你，夏大哥他不在府裡--"

　　守貞急匆匆地跑進雲開的房間："夏大哥，夏大哥--"可是屋裡空無一人。守貞想了想，往外跑去。剛好幾個下人經過，下人們異口同聲道："四小姐--"守貞問道："看見夏管家了嗎？"下人們面面相覷，搖搖頭。守貞一陣風似的往前跑去。

　　守貞抱著枕套沿著回廊跑了過來，口裡還念叨著："夏大哥，夏大哥，怎麼到處都沒有，難道去燈籠坊了？"她剛欲走，忽然看到方嫂扶著太太，帶著幾個下人，捧著各式水果和疊好的元寶匆匆而來。

　　守貞趕緊躲在柱子後面，太太一邊走還一邊左右觀望著。她問方嫂道："該支開的人都支開了吧？"方嫂答道："太太放心，大少奶奶帶著三少爺、三少奶奶一大早就去了燈籠坊，夏管家出去談生意了，四小姐昨晚一宿沒睡，估計這會兒睡得正香呢--"

　　太太點頭："辦得好，我們動作快一點，別讓人看了起疑心。"方嫂應了是，帶著一群人離開。守貞這才從柱子後面探出頭來，心中思忖："今天是二哥的忌日，要公祭在家裡辦就好了，為什麼鬼鬼祟祟的？"她想了想，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禁地的假山洞裡一團漆黑，守貞摸索著朝前走去，忽然，前面出現了一道光，漸漸地傳來敲打木魚的聲音。守貞按住自己的心臟，一步步地朝前挪去。只見屋裡燈火通明，李氏站在少權牌位下，依玲、方嫂、下人們分立兩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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