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68)_於正

六十八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臘梅氣得扁了扁嘴："大少奶奶，你信他呀？"

　　默心長歎一聲："不信又能如何，他在一日，我的日子還好過一點，一旦他不在了，我那裡就是人間地獄了，有時候難得糊塗，比清楚要好很多，你--明白嗎？"

　　臘梅問："這不是在騙自己嗎？"默心自嘲地說："能騙自己就不錯了，怕只怕有一天，連自己都騙不了，那就慘了--"

　　這時，她們正好瞧見了阿桃抱著首飾盒進了旁邊的當鋪。臘梅連忙道："這不是阿桃嗎？她來當鋪做什麼？"默心吩咐道："走，過去看看--"於是她們二人緊緊地跟了上去。

　　當鋪裡朝奉細細查看阿桃拿來的首飾："這些東西成色一般，大概值個二十兩左右，你當嗎？"阿桃忙說："二十兩，這麼多，當當當，當然當。"

　　朝奉沖裡面唱喏道："寫--"話還未出口，忽然，默心將手按在首飾盒上："光這玉鐲至少就值三十兩了，何況這一盒子東西。"阿桃抬頭見是她，有些膽戰："大少奶奶。"

　　那朝奉不耐煩："你們到底當不當，不當就走人。"阿桃忙說："當當當。"默心卻堅決："不當。"

　　朝奉問："這我到底聽誰的？"默心說："當然聽我的，我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接賊贓是要坐牢的。"朝奉一驚："這……這是賊贓？"

　　阿桃連忙申辯："不是的、不是的。"

　　默心說道："要我估價，這個至少有三百兩，說，你從哪裡偷來的？"阿桃道："這是三少奶奶送我的，不是偷的。"

　　"她送的？"默心奇怪。阿桃道："是啊，我缺錢用，三少奶奶說，反正她以後用不著這些東西了，就全部送給我了。"

　　默心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哦，這麼大方，這件事可蹊蹺了。"

　　默心和臘梅回家走至花園時剛好看到權叔、中平和一堆下人圍著雲開說話。她不由得出口詢問道："喲，好熱鬧啊，這是在幹什麼呀？"

　　中平上前說："回大少奶奶的話，後天夏管家要回家省親，今天特地來跟大家道別--"

　　默心反問："回家省親？"雲開接上說："是啊，我來了都快一年了，想回去看看家人。"默心點頭："好，好，好，做人有良心是好事，臘梅，叫帳房賞五十兩大洋給夏管家。"雲開忙說："謝謝大少奶奶，那我們去忙了。"默心點點頭。

　　等看著雲開帶著中平他們離開，默心才冷笑了一聲出來："文玉禾訂的船好像也是後天。"臘梅忙說沒錯。默心陰沉著臉冷笑道："這可有趣了，夏管家也在這個時候走，文玉禾還把貼身的首飾都給了阿桃，哈哈，最好不要讓我猜到，否則有她受的……我還在籠子裡，她憑什麼先飛？"

　　太太在房內帶著默心、守貞和方嫂在疊紙元寶。臘梅則在一邊喂海兒吃飯。

　　太太不由得歎了一口氣："一轉眼，老二走了也快兩年了，我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卻永遠也癒合不了，等過了忌日，我想去廟裡住一陣子，好好地替老二作場法事，讓他可以早登極樂。"

　　默心眼珠一轉："去廟裡住好，我知道隔壁鎮有個法華寺，裡面的菩薩特別靈，我們明晚一起搭船過去，後天正好可以趕上觀音壽誕。"

　　方嫂忙說："咱們鎮上廟那麼多，何必要跑到人家那裡去，太太年紀大，連夜去怕不太好吧？"

　　默心卻道："這叫心誠則靈，娘，你不知道，之前那裡許願的人都排滿了，而且每個人的願望都實現了，特別是求子，更是靈得不得了。"

　　"求子？"一句話似乎說到了太太的心口上。默心忙道："是啊，是啊，求子很靈。"

　　太太微笑著點了點頭："那倒要去瞧瞧。"

　　守貞忽然問道："娘，這些元寶，我都拿去二哥墳上燒嗎？"

　　太太脫口說道："你燒什麼，你二嫂會燒的。"

　　"二嫂？"守貞突然問道。太太眼珠一轉，故意跳過這話題裝糊塗："好了，我乏了，你們也都散吧，默心，你去準備準備，明兒晚上咱們一起去法華寺燒香。"

　　默心應了句是，滿臉都是得意的笑容。

　　雲開走入辜家的禁地，看了看左右，叫道："阿雪姑娘，阿雪姑娘--"

　　依玲從假山後出來："你怎麼又來了？"雲開道："我想知道依玲的事。"依玲道："上次我都已經全部都告訴你了。"雲開說："不會的，一定還有什麼，一定有。"

　　依玲勸慰他道："只要你為她開心地活著這就夠了，其他都不重要，你明白嗎？"雲開點頭："我知道，可是我要走了，以後未必有機會再回來，我希望能多知道一點她的事，哪怕只有一點點都好。"

　　依玲趕忙追問："你要走，去哪兒？"雲開道："去追尋屬於自己的幸福。"

　　依玲淡然一笑："這就對了，你是個好人，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不像她，連僅有的一次幸福，也沒有把握住。"

　　雲開問："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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