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49)_於正

四十九

　　所有人這才松了一口氣。守貞驚喜道："娘，你看，湊夠五萬兩銀子了。"

　　太太合掌道："阿彌陀佛，菩薩保佑，這兩天總算沒有白熬，玉禾，明天一早你就帶人抬著箱子上山。"玉禾應是。

　　權叔從旁道："太太，三少奶奶身嬌肉貴，恐怕不太方便，不如就讓老奴去吧？"

　　太太搖了搖頭："不，女人去好，女人去，土匪的戒心會小一點，不然，我怕他們疑神疑鬼，傷了少棠。"玉禾也說："娘放心，我一定會把少棠平安地帶回來。"

　　太太點點頭："這一次，委屈你了。"

　　這時方嫂匆匆忙忙地跑進來："太太，不好了，七叔公帶著族裡的叔伯兄弟在祠堂求見。"

　　太太詫異："這個時候，他們來幹什麼？"

　　方嫂搖頭："我也不清楚，不過好像……好像已經知道三少爺的事了。"

　　"什麼？"太太眼前一黑，往前倒去。玉禾連忙一把扶住她："娘--"

　　太太鬆開她的手，輕輕地搖了搖頭："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沒事，沒事……方嫂，去祠堂。"方嫂扶著她離開。玉禾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祠堂裡七叔公坐在堂上啜了一口茶，有一個族人上前："七叔公，少棠被綁架了，咱們應該馬上去報案，來這裡幹什麼？"另一個人道："是啊，救人要緊。"

　　七叔公往旁邊瞟了一眼："你們真的是為了救人嗎？"族人們面面相覷，沒有說話。

　　七叔公道："這世上的事都是註定的，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少棠被綁架的消息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考證，萬一不是真的，你們知道這叫什麼嗎？逼宮。少棠娘是鎮上唯一的節婦，要是到了這一步，你們呀，吃不了兜著走。"

　　剛才那族人又問："那……我們是不是先回去……"

　　七叔公搖搖頭："這倒也不用急，所謂風水輪流轉，要是真轉到你們身上，難道有福不享嗎？不過能不能轉到你們身上，關鍵在於……啊，這辜家老宅可真漂亮，要是能在這兒養養老，享享福……"

　　這時太太重重地咳嗽了一聲，帶著方嫂從外面進來。

　　七叔公尷尬地一笑："弟妹，你來啦？"

　　太太問道："不知七叔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七叔公忙說："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來，坐，坐，坐。"

　　太太在七叔公對面坐下，問道："七叔公和各位叔伯兄弟這次來是為了……"

　　七叔公道："哦，我們聽說少棠最近出了點事，特地來問候一下，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太太道："有勞諸位惦記了，少棠一切都很好，沒什麼特別的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七叔公挑眉："是嗎？看來道聼塗説實在不足為信，不過話說回來，我跟少棠也有好些日子沒見了，不如趁此機會請他出來，我們一家子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怎麼樣？"

　　太太有些支吾："這……少棠他出門了，不在家。"

　　七叔公面色一正："那老朽就在這兒等他。"

　　太太和方嫂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七叔公又問："不會有什麼不方便吧？"

　　太太忙說："沒……沒有……方嫂，給各位上茶……"方嫂連忙應了退下。太太迎著七叔公銳利的目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祠堂裡靜得出奇，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著。只聽見西洋掛鐘滴滴答答地往前走去。

　　雲開獨自一人在郊外將一束桃花埋進土裡，咬破手指在墓碑上寫下--愛妻白依玲之墓，夏雲開泣立。他默默念道："依玲，對不起，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當初我一定帶你走，可是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我除了悔恨，還是悔恨，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我會做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手，把你所有沒有經歷過的事情全部都經歷一遍，然後我等著來跟你重複，我相信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

　　他由旁邊拿起一片樹葉，輕輕地吹奏了起來。一陣風過，紙錢漫天飛舞。他孤獨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好長好長。

　　玉禾焦急地在大廳裡來回徘徊，守貞、阿桃和權叔站在一邊一點主意都沒有。

　　方嫂帶著丫鬟們端著各種點心經過。玉禾趕忙上前："方嫂，裡面怎麼樣了？"方嫂歎氣："太太告訴七叔公，三少爺沒事，七叔公不相信，帶著大夥兒在祠堂裡等著，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她搖了搖頭，帶著丫鬟們離開。

　　玉禾心中煩亂，不行，絕對不能這樣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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