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雪(33)_於正

三十三

　　這時海兒叫了聲娘突然沖了進來，默心迅速把信塞回口袋，上前拉住海兒："書念完了嗎？餓不餓？要不要叫臘梅給你做點吃的？"

　　海兒道："我不餓，我要快點學好打算盤，將來好幫娘分憂接掌燈籠坊。"

　　默心眼睛一亮，笑了出來："真乖，瞧你這滿頭大汗的，臘梅，帶他進去洗澡。"臘梅連忙應了聲領了海兒離開。

　　默心想了想，把託盤裡的衣服遞給望春："你去拿給少棠吧，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

　　望春疑惑："大少奶奶，你不怕裡面有陰謀，說不定他們想綁架三少爺，說不定……"

　　默心冷笑一聲："說不定的事誰也猜不到，我只知道辜家的掌門人只有一個，現在是我，將來不是少棠就是海兒，海兒可是我的親生兒子，你--明白嗎？"

　　望春想了想，用力地點了點頭："春兒明白，春兒這就過去。"看著望春離開，默心才吸了一口氣，緊張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書房的桌上放著望春帶給少棠的褂子和一縷頭髮，少棠展信在手中默默讀著："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他拿起手帕包好頭髮，歎了口氣，看向旁邊的望春："叫你送衣服來的人還說了些什麼？"

　　望春道："什麼都沒說，只是叫小的做件衣服給三少爺，然後把這些東西放進去，小的也不知道該不該這麼做，可是那個人一再地哀求，說三少爺看到東西就會明白的，所以小的才斗膽把衣服送了進來。"

　　少棠點點頭，拿出一張銀票遞過去："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望春忙說："謝三少爺賞，沒事的話，小的就告退了。"少棠點點頭，看著望春離開了。

　　他拿著用手帕包好的頭髮，倚窗而立，心中感懷甚多："我這麼久不出現，如夢一定急壞了，我再不去的話，不知道她會不會想不開做傻事，我得好好地想個辦法才是。"

　　有陽光的下午，玉禾和丫鬟們一起在院子裡洗被單，晾衣服。阿桃勸她："三少奶奶，這些事我們做就可以，你去一邊歇著吧！"玉禾卻說："沒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大家一起動手會快一點。"阿桃又說："那我去那邊幫忙晾衣服了。"玉禾微笑著點了點頭，阿桃轉身離開。

　　等玉禾拎起水桶裡的被單絞水，卻怎麼也絞不動。這時正好少棠過來，上前來幫她將被單絞了。玉禾順口問道："你功課都做完了？"少棠道："都做完了。"玉禾語氣微酸："還知道過來幫忙，真難得。"少棠道："你別老是把我當紈絝子弟好不好？我身上其實有很多優點，只是你沒看到而已。"

　　"是嗎？"玉禾倒是有些不信任。

　　少棠說："可不是，這幾天我也靜下心來好好想過了，其實你做那麼多事無非也是為我好，夫榮妻貴，這是萬古不變的道理，我明白的。"

　　玉禾抖開手中的被單晾在繩子上："貴不貴的我倒不敢奢望，我只求能夠報答娘的知遇之恩，說到底我們文家染坊能夠繼續經營下去，都是因為辜家。"

　　少棠道："那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不吵架了好不好？"

　　玉禾微歎一口氣："我從來沒想跟你吵架，是你要跟我吵。"

　　少棠忙說："那我從現在起，向你投降了。"說著他將雙手高高舉起。

　　旁邊突然傳來了偷笑聲。玉禾回頭，看到丫鬟們躲在被單後面偷笑，臉一紅，伸手將少棠的手拿下來："這裡這麼多人，也不害臊？"

　　這時少棠口袋裡忽然掉出一塊手帕。少棠蹲下去撿，玉禾快一步搶在手中。玉禾有些詫異："這是女人的手帕？"少棠尷尬地撓撓頭："是……是我買給你的……"

　　玉禾問："買給我的？你偷偷上街了？"少棠忙說："沒有沒有，我是托大嫂買的，怎麼樣，可以原諒我了嗎？"

　　玉禾看了少棠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少棠大喜，上前抱著玉禾轉起圈來。他一個勁兒地大喊："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玉禾有些窘，一個勁兒拍他："哎呀，你怎麼這樣，讓人看見多不好意思，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這時正好老太太和方嫂經過，見狀不由得笑了。老太太道："我就說這個文玉禾有辦法，怎麼樣，沒替少棠娶錯人吧？"方嫂連忙附和："那是，太太的眼光什麼時候出過錯？"老太太點頭："咱們繞道走，別打擾他們小倆口。"方嫂連忙應了，隨著老太太由另一邊離開。

　　少棠依舊抱著玉禾，久久不放。

　　晚上玉禾回房時發現少棠竟然躺在地上。少棠道："雖然我們和好了，可是我知道你一時還沒準備好，你放心我不會逼你的，今天我睡地上，你睡床上。"

　　玉禾沉默片刻，說："以前上私塾的時候師傅教過，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變得這麼快，我可有點適應不了，說吧，到底想幹什麼？"

　　少棠連忙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多疑，我都向你道過歉，你還是不相信我，既然這樣，算了，就當我自作多情好了，睡覺。"他假裝生氣，翻身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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