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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屋內再也沒有別的聲響,兩人不再說話,呼吸聲已經昏熱得一塌糊塗,到最後,衣服也沒脫乾淨,陳路周襯衫還敞穿著靠在床頭,中途想脫下來,徐梔沒讓。

  褲子皮帶被人抽掉,隨手丟在地上,扣子解開。

  徐梔低頭下去,陳路周沒捨得,似乎有些沒敢往那方面去想,低頭笑著跟她確認了一句,帶著一絲調侃又溫柔:「嗯?幹嘛呢?」

  這個動作其實一直都是他在做。

  「我試試?」

  「真想試?」

  「嗯。」

  「那等會兒,我去洗個澡。」他把人扯起來。

  最後,陳路周靠在床頭,徐梔伏著,陳路周一手扶著她的頭,低頭看她表情生澀,偶爾抬頭,眼神直勾勾地瞧著他,春情起伏著。

  陳路周倒抽了口氣,半疼半舒坦間,忍不住閉上眼,眉擰著,表情難忍地悶哼出聲。

  ……

  然而沒到一分鐘,陳路周把人扯回來,沒讓她繼續,自己靠著床頭,襯衫仍是凌亂地敞開著,一條腿曲著,在笑,胸膛都劇烈起伏著,最後腦袋都笑歪了,斜斜懶懶地倚著床頭,後腦勺頂著床頭後的白牆,頭微微仰著,眼皮垂睨著她,喉結無聲滾著。

  徐梔莫名其妙,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陳路周,你笑什麼呢。瘋了?」

  他笑著把她手拿下來,「沒,夠了,我知道你想幹嘛,真是一點兒不讓著你都不行。」

  確實,就想聽他出聲。

  徐梔也笑了下,忍不住謔他:「陳路周,當初怎麼說的,但凡叫一聲,你都不夠格當我男朋友。」

  他在心裡罵了句,草,服了,這還能給她找補回來。

  「得了吧,我這要不叫,也不夠格當你男朋友。」

  「……」

  ▼番外·四

  也就那晚,小別勝新婚,年少輕狂,戰績匪人,東西撕了一個又一個,後來一直到徐梔大學畢業,他倆的戰績也沒再打破過。那天幾乎從傍晚沒羞沒恥地折騰到後半夜,但也就那晚,兩人都瘋。瘋完給徐梔洗完澡,等她睡著了,陳路周坐在床邊給她蓋被子,然後就靠著床頭,也睡不著,仰頭看著天花板,腦子裡胡七胡八地想些不著邊際的事情。

  他倒也不是擔心別的,就怕真這麼倒霉惹出人命來,挨老徐多少打都沒什麼好說的,但也抵不上這事兒對女孩子的傷害。但這種事情無論到哪個地步來說,既然做都做了,事後彌補,都是亡羊補牢,於事無補,所以他每次都嚴防死守,哪怕是前戲也會乖乖先把東西戴上,從沒讓徐梔吃過藥。

  但這種事,真沒那麼嚴謹,戴套避孕概率也才百分之九十八,誰也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是不是剩下那百分之二。

  所以,在這件事上,陳路周後來還算克制,儘管大二就在學校外頭租了房子,徐梔大多時候還是住在學校裡,偶爾週末才過去,平均下來,一個月大概也就一兩次,一次都不做也不現實。

  要不是擔心徐梔亂想,他真打算禁欲禁到結婚前。

  好在,一直到徐梔畢業,她都平平安安的,陳路周從沒有那麼一刻覺得老天爺對他還算不錯。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從小到大,也就這樣,在遇上徐梔以前,他身上的光環都是別人給他的,因為小時候被拋棄,總想證明自己是個還算不錯的人,所以各方面都要求自己做到極致,圖得也不過是,或許偶然有一天,他功成名就後,遇見了曾經拋棄他的親生父母,想他們後悔,想他們後悔曾經拋棄了這麼好的他。然後,他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他們,別想了,我不會原諒你們,永遠不會。

  然而,老天爺對他不太好,每一步,都算在他的意料之外,包括傅玉青的出現。

  因為徐梔,他不想跟傅玉青扯皮,讓她左右為難。

  他更恨不上連惠,連惠為了他,連命都不要了,在被陳家收養的這幾年,連惠對他的關心都不是假的。

  所以知道真相那刻,陳路周其實有點崩潰,他所有預設的那些場景和開場白都派不上用場,就好像一記重拳打在棉花上,他所謂藏在心裡這麼多年的唯一執念,也只能自己消化,從小到大,老天爺從沒有一次讓他徹徹底底爽過。

  直到高三那年暑假,遇見徐梔。

  不管是第一次見面吃燒烤那晚毫不猶豫拿出手機跟他說,我不會讓警察冤枉你的徐梔,還是在電影院對他說陳路周你玩不起的徐梔,亦或者是給他過生日說這個禮物送給六歲陳路周小朋友的徐梔。

  一個完完全全、處處都能踩在他爽點上的女孩。

  陳路周認為自己其實並不缺愛,無論小時候在福利院也好,還是後來被陳計伸收養也罷,他缺少的是回饋。

  沒有回饋的愛,是白狗身上的黑,是窨井蓋裡的玫瑰,對別人來說,只是一種多餘突兀的浪漫。

  是徐梔,讓他徹底爽了一把。

  有人能理解他那些蹩腳的浪漫,以及有回饋、事無巨細的愛,真的很讓人上癮。

  真的很上癮。

  陳路周頭疼地想。

  上癮到,哪怕徐梔夢裡叫著別人的名字,他都覺得賊帶勁。

  後來,徐梔還真叫過。

  很含糊,好幾次,陳路周都聽見了,他簡直想拿枕頭捂死她,在一起這麼久,從來沒聽見她在夢裡叫過自己的名字。

  徐梔說完夢話,自己也昏蒙轉醒,多少察覺到了,想著解釋說:「我最近好像壓力太大了,老說夢話,是不是吵著你了?」

  陳路周當時一隻胳膊肘搭在眼睛上,仰面躺在床上,聽她沒太有底氣、顫巍巍的解釋聲,撲哧笑了聲,「別怕,哥不打人,馬上考試了,讓你再苟延殘喘幾天。」

  徐梔頓時一個激靈,戰戰兢兢地斜他一眼:「我說什麼了?」

  他胳膊依舊懶洋洋地擋在眼睛上,表情慘淡地喟歎一聲,不太想搭理她。

  「你,叫了一個男人名字。」

  「不可能吧,」徐梔瞬間清醒大半,支棱著胳膊撐在枕頭上,低頭想去親他,「是你吧?」

  陳路周不太爽地撇了下頭,沒讓她碰著,「不是,別親我,在生氣。」

  「那不可能。」

  「下次錄音給你聽,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咱倆這感情是不是到頭了。」

  等第二天,徐梔聽見自己睡夢中喋喋不休的囈語,頓時前和後仰地笑倒在陳路周的懷裡,「嚇死我了,貝聿銘啊,我還以為是誰。」

  貝聿銘的大名學建築的應該都耳熟能詳,哪怕陳路周不學建築也知道,北京香山飯店就是他設計的。

  陳路周把錄音關掉,手機往茶几上隨手一丟,氣急敗壞給人掐在懷裡,手上青筋都給她氣出來了,清晰地爆著,好像一條條青蔥的山脈,沒入清澈的河流裡。

  有種凜冽的暴力感。

  「誰啊,你他媽還有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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