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64)_鞏向東

六十四

　　石紅最擔心的還是馬一平要來公司的事。馬一平兩口子經濟不寬裕，石紅也想盡可能幫他們，但這不意味著馬一平可以來公司謀職。石紅連立娟來當保潔都不同意，何況馬一平來當副總呢。這麼多年的工作經歷，她深知單位裡裙帶之風的弊端，不能在貿易公司剛有起色的時候，浸染這種東西。她埋怨婆婆不負責任地隨便一說，把難題留給了她和馬一明。她旗幟鮮明地向馬一明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堅決反對。

　　馬一明為這事著實發愁。他本來就反對馬一平來公司，再加上石紅的阻撓，難度就更大了。可馬一明是個大孝子，母親的話向來放在心上。何況他很瞭解母親的脾氣，如果他不讓馬一平來公司，母親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迫于無奈，馬一明緊急秘密約見馬一平。他把見面地點選在了街心公園的假山後面。他坐在長椅上，看著馬一平的計程車停在公園柵欄外，馬一平下了車，耷拉著肩膀無精打采地走來。馬一明提起話題，馬一平顯然還帶著情緒，說話酸溜溜的。

　　「我會幹什麼呀？沒文憑沒學歷，一開出租的，什麼都不懂，沒人願意要……」

　　馬一明看不上他這樣：「就你這態度，給你什麼工作你也幹不好！還好意思把咱媽搬出來……」

　　「我可沒讓咱媽跟你說……」

　　「咱媽要不跟我說，我今天也不會找你。」

　　「行！算我多此一舉行吧？要不人家都說呢，這人哪，一有了錢就變，變得六親不認！我多餘讓咱媽去找你！我就不該指望你！行了，你放心，你就踏踏實實發你的財吧，我絕對不會再麻煩你了！」

　　馬一平站起來要走，被馬一明一把拽住：「站住！」

　　馬一平趁勢頓住腳。事已至此，馬一明決定道：「什麼話都別說了——我是你哥，別讓咱媽說我不顧家，沒個當哥的樣兒。這麼著，你到公司來吧，咱哥倆一塊兒幹。」

　　馬一平暗自得意，自己把母親搬出來這一招果然奏效。馬一平的精明就在於他能利用他人的弱點。比如馬一明，孝順是優點，但在馬一平這裡就成為了可以利用的弱點。他找准了馬一明的這根軟肋，攛掇母親出馬，馬一明立刻就頂不住了。

　　馬一明的妥協是有條件的。他制定了約法三章，細則是八准八不准，都是專門針對馬一平的。馬一明對此直言不諱：「我是你哥，從小到大，我清楚你怎麼回事，不管著不行！」

　　「哥，你怎麼老盯著我缺點，就看不見我優點呢？」

　　「你看，你這麼一說就暴露了你最大的缺點——不謙虛謹慎！你到公司是副總經理，要起表率作用。你要是做不到……」

　　馬一平忙不迭地表態：「做得到！我做得到！」馬一明取出筆，遞給馬一平：「那你簽字！」

　　「還簽字？」

　　「空口無憑！」

　　馬一平簽了字，然後興沖沖地問：「哥，我什麼時候上班？」

　　「等你嫂子那關一過，你就上班。」

　　馬一平頓感沮喪：「哥，你說這麼熱鬧，鬧了半天我嫂子還沒同意呢……」

　　馬一明怕在兄弟跟前沒面子，擺出很強硬的姿態，解釋說自己就有決定權，石紅那兒就是走個程式。馬一平心知肚明，也不便說破。兄弟倆都瞭解石紅刀子嘴豆腐心，只要對了路數，什麼都好辦。馬一明知道馬一平鬼點子多，所以才跟他一同商量對策。

　　按照馬一平的計策，謊稱他和立娟鬧離婚。身為大嫂的石紅責無旁貸，跟著馬一明急匆匆前來勸解。一進門，就見馬一平一個人悶頭躺在床上，極其萎靡不振。按照事先的編排，馬一明上來就對馬一平進行嚴肅批評，馬一平不服氣：「這賴我呀？是她要跟我離婚，又不是我！你們就知道說我，我這不行那不行，我怎麼啦我？」

　　一看兄弟倆話不投機，石紅趕緊把馬一明推了出去，然後和藹地開導馬一平：「一平，你跟立娟到底怎麼回事？跟嫂子說說。」

　　「嫂子，我真沒怎麼她！她不是下崗了嗎，老也找不著工作，日子緊巴了，這就說我沒本事，要離婚！」

　　「這不就是氣話嗎！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吵架拌嘴的？一塊兒過這麼多年了，哪會說離就離呀？」

　　「剛開始可能是氣話，可我們倆鬧了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不，她都搬回娘家住了！」

　　石紅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娟也是，比我氣性還大呢……」

　　馬一平長歎一聲：「我不生她氣，我理解她。誰讓我沒本事呢……」

　　「你們倆真是！怎麼鑽牛角尖呢？我問你，什麼叫有本事？」

　　「事業有成就是有本事。比如我哥，自己開公司當老闆，這就是有本事。唉，我是完啦……」

　　「天生我材必有用！就說你哥吧，咱們大夥都說他不像個老闆，都反對他創業，結果怎麼樣？有志者事競成，他就成了！一平，這點兒你得向你哥學習。你比你哥腦子靈活，會交際，有朝一日你也可以開公司啊！」

　　「嫂子，謝謝你能理解我！說實在的，我那點兒自信都讓我哥給打擊沒了……」

　　按照事先設計，這會兒本該馬一明沖進來質問了，但馬一明顯然忘詞了，沖進來以後站在那兒幹張了幾下嘴，結結巴巴起來。馬一平生怕馬一明露餡，連忙替他補詞：「你是這麼打擊的——你說你是為了讓我能正確看待自己！你說我要到公司當副總，你還應該二話不說就同意是嗎？還是應該三顧茅廬請我呀？你說我以為我是誰？我就是山中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怎麼聽著跟繞口令似的！」石紅聽得暈頭腦脹，埋怨馬一明，「你也是，怎麼這麼說一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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