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40)_鞏向東

四十

　　對石紅來說，今天是黑暗的一天。最近她在醫院各科室推銷手機，引來了不少議論，令石紅感到很難堪。也許是心神不寧的緣故，她一疏忽，給一名患者輸錯了液體，幸虧別人發現及時，才避免了一起醫療事故。寇里為這事開大會，對石紅提出了嚴肅批評。多年來，石紅一直是先進工作者，她帶領的護士組也是先進集體，但是她近來的工作表現卻與此前判若兩人，究其原因，就是時時牽掛著手機店，分散了精力。說來說去，都是馬一明惹的禍。

　　石紅懷著複雜的心情來到手機店，想向馬一明訴訴苦，一進門發現馬一平在這兒：「哎，一平來啦？」

　　「啊，嫂子……」馬一平此地無銀，「我沒事兒，就是過來看看！」

　　石紅感覺這哥倆有點兒不自然，馬一平匆匆告別往外走的時候，儘管他倍加小心，但藏在身後的手機盒子還是被石紅看見了。

　　馬一平一出門，石紅就單刀直入：「一平來幹什麼？」

　　「一平……他就是從這兒路過，就進來看看。沒什麼事兒……」

　　馬一明這人，說瞎話沒信心，一切都在臉上寫著，等於告訴了別人。

　　「你編！你就編！我還不知道你？說瞎話根本不像！我問你，一平是不是拿了個手機？」石紅質問，「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剛看見了！」

　　馬一明索性實話實說：「是！拿了！」

　　「那你幹嗎瞞著我？我看你們哥倆嘀嘀咕咕的就不對勁兒！」

　　石紅這麼一說，馬一明反而理直氣壯起來：「誰嘀嘀咕咕啦？我是他哥，一平從我這兒拿個手機，用得著嘀嘀咕咕嗎？……」

　　「那我問你你怎麼不承認呢？你還跟我耍蔫土匪！」

　　「我這不都跟你說了嗎……」

　　「你這是不說不行了！剛開始你怎麼不說呢？」

　　李勤勤聽見馬一明兩口子吵吵，悄悄湊到後門處聽熱鬧，一不小心碰倒了立在牆角的木板。馬一明聽到咣啷一聲，連忙走過來隔著玻璃望瞭望，黑洞洞的沒發現什麼。

　　石紅還在叨叨：「那麼貴的手機，你說給就給了，你倒大方！不是我小氣，咱們要是生意好也行，就現在這半死不活的，連房租都掙不上來，你還窮大方！我要是也這樣，也給石軍一手機，你願意嗎？」

　　馬一明勸阻地：「別吵吵啦，讓人家聽見……」

　　「你怕誰呀？怕那女的是嗎？」石紅立刻懷疑地，「哎，你不會也送過她手機吧？那多有老闆面子啊……」

　　李勤勤已經離開後門處，正往樓上走，一聽石紅這麼說，立刻站住了，拿掃帚咣咣敲了兩下。「前邊嚷嚷什麼呢？」李勤勤故意大聲地，「還讓不讓人休息啦？再嚷嚷可打110了啊！」

　　這一嗓子還真管用，吵架戛然而止。

　　此時已經天黑，馬一明沉著臉嘩地拽下捲簾門，鎖好，也不理石紅，騎上自行車就走。

　　「哎，哎——！」石紅連忙叫他。

　　馬一明卻越蹬越快，一溜煙地走遠了。

　　「馬一明！你王八蛋！」

　　石紅追不上，氣喘吁吁地大罵，罵著罵著，委屈地哭了。這時，婆婆打來電話詢問手機店近來的情況，一聽石紅這邊聲音不對，一個勁兒地追問。石紅心想莫不如向婆婆訴訴委屈，讓她評評理，於是就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最後還特意說明：「……不是我對一平捨不得，我是覺得一明現在剛創業，正是困難階段，一平還得多支持他哥；再說了，開公司就得管理正規，不能鍋裡碗裡不分。媽您說是不是？」

　　對大兒子開店的事，馬母反對不成，一直是個心病。如今聽兒媳婦這麼一說，馬母很是鬧心，說話也就沒好氣：「當初你們要開公司，我反對沒反對？我攔著你們沒有？你們誰聽我的啦？現在怎麼樣？開這麼個店兒，錢沒掙著，把一家子攪得雞犬不寧，互相鬧矛盾！現在知道了吧？不聽老人言！都不讓我省心！」

　　馬母那邊已經把電話撂了，石紅還舉著手機發愣。本想從婆婆那爭得些同情，反落得自討沒趣。這時，馬一明騎出去一段路，火氣漸消，不忍心把石紅撇在後面，又兜頭騎回來，在石紅身邊刹住車，腳在地上一撐：「哎，走不走？」

　　石紅一見馬一明，立刻把滿肚子怨氣都撒在他頭上，沒頭沒腦地沖他喊了一通，不等馬一明醒過味兒來，就沖到路邊攔下一輛計程車，絕塵而去。

　　馬母雖然對大兒媳婦說了幾句氣話，但一撂下電話就數落馬一平。

　　「你說你，手上拿這麼個東西就臉上有光啦？你要把心思用在正事兒上，你早就行了！這麼貴的手機……你哥容易嗎？你嫂子跟我說，這倆月根本沒賺錢，光賠了！你伸手白拿，你也好意思？！」

　　馬一平被數落得很不耐煩：「行了媽，您別說了！我明天就拿回去還不行嗎？」

　　「拿來就不能拿回去——把錢一分不少給你嫂子不就得了嗎！要不讓她說你什麼？說你買不起呀？」

　　馬一平撓頭地：「1600呢……太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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