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老闆(39)_鞏向東

三十九

　　「傷得厲害嗎？」石紅問，「幹什麼弄的？」

　　「不厲害。」馬一明含糊其辭，「就是不能劇烈運動，像這麼一動，哎喲哎喲……」

　　「關鍵時刻掉鏈子……」

　　石紅倍感掃興，翻身背對著丈夫，想起心事來。自從馬一明開了手機店，兩口子滿腦子都是賣手機的事，整天身心俱疲，已經很久不在一起親熱了。想起這些，石紅不免有些落寞。

　　這天，金馬手機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來人叫「小南方」，30來歲，身材瘦小，腦袋圓圓的，眼睛總是眯著，似笑非笑，透著股子精明。他穿著一身不合體的假名牌西裝，領帶把脖子勒得緊緊的，脖子上戴著亮閃閃的金鏈子，腋下夾著一個小包，一副典型的小老闆裝扮。小南方確實是個小老闆，經營電氣開關，生意做得不大，但憑著精明和幹勁，勢頭很好。他原先的店面位於城鄉接合部，如今想在市區繁華地段租個門臉，轉來轉去，相中了金角。最近北邊新開發了一個電子商貿城，原來在電子一條街的很多商家都遷到了那邊，取而代之的是做電氣開關生意的商戶漸漸聚攏到了這條街上。可是馬一明似乎並沒有遷址的跡象。小南方沒有貿然與他接觸，而是暗中觀察了一段時間，把馬一明的經營情況摸了個八九不離十，所謂知己知彼，這才登門拜訪。

　　寒暄過後，小南方操著南方口音的普通話，開始對馬一明旁敲側擊。

　　「馬老闆，你這地點是個好地點，就是不大適合做手機生意……」小南方侃侃而談，「很多老闆都去電子商貿城啦，這裡的人氣就大不如以前啦！做生意要講究人氣，人氣一散，財氣也就散了！」

　　小南方說得頭頭是道，馬一明搬過椅子請對方落座，虛心請教起了生意經。小南方洋洋自得地蹺起二郎腿，愈發賣弄起來。

　　「你的生意不大好啊……」小南方說，「可惜了金角這風水寶地！」

　　馬一明不願承認：「誰說的？」

　　「你開業有段時間了，我替你算了一筆賬——你每天平均客流量不到10個人，怎麼保證你的銷售量？你一天頂多賣一部手機，這一行利潤率是多少？你核算一下好啦，連房租、工資都不夠！」

　　小南方娓娓道來，對馬一明的經營情況如數家珍，馬一明驚呆了，立刻警覺起來：「你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打算幹什麼？」

　　「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想把這裡租下來。當然了，你可以提條件，我們談。」小南方顯得勝券在握。

　　馬一明惱火地：「開玩笑！我憑什麼讓你租？」

　　小南方循循善誘：「做生意不能賭氣，是不是？照目前這樣子，你撐不過去的，何苦硬撐呢？我敢說，你最多撐不過兩個月……」

　　這話戳到了馬一明的肺管子，他登時急了，把小南方從椅子上拽起來往外推。

　　「出去！出去！」

　　小南方踉蹌著：「你這個樣子根本不是生意人！根本賺不到錢的！」

　　「出水才看兩腿泥，咱走著瞧！」馬一明憤怒地嚷著，其實心裡很有些發虛。

　　剛轟走小南方，馬一平就來了。自從馬一明的金馬通訊開業，馬一平就總是替自己遺憾和不平。按他的話說，他是馬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最早辭職下海的就是他馬一平。當初本來也想做做生意，但是遭到包括馬一明在內的全家人反對，所以最後只好湊合著開了出租。再看現在的馬一明，雖說生意不大，但怎麼說也是個老闆。雖然沒上過大學，但要論頭腦活絡，馬一平自認為遠在馬一明之上，但自己卻時運不濟，混得不如大哥。馬一平越想越覺得自己屈才，悔不當初沒有一狠心也當老闆，不然現在早就風風光光了。

　　馬一平趴在櫃檯邊看著琳琅滿目的手機，心裡癢癢的。他把玩著一部最新款的，愛不釋手，特意向馬一明聲明：「哥，你這是買賣，又不是過家家！我不用你送，我早說了我是買！就是太貴了點兒……你不知道哥，現在人們都比，我要買一不怎麼樣的，都不好意思往外拿！這款最理想了，就是太貴了！我一開出租的，跑一天掙不到100塊錢，哪能跟你們當老闆的比呀……」

　　馬一明身為大哥，只好面子第一了，他一咬牙：「那……你就別猶豫了，拿走吧！」

　　「那哪行啊？！」馬一平使勁搖頭，「要不這麼著，你也別賺我錢啦，成本價給我，多少錢？600夠嗎？差不多吧？反正手機利潤倍兒高！」

　　一邊說著，馬一平掏出錢作勢要塞給馬一明。馬一明堅決不要。

　　「我說送你就是送你！不用你拿錢！」

　　「不行！是不是這錢少啊？那我先給你擱下這麼些，剩下的回頭我再……」

　　「我說不要就不要！」馬一明突然急了，「你要是非給錢，乾脆別要了！」

　　馬一明剛這麼一說，馬一平趕忙往後一閃，把手機攥得更緊了。

　　「我要我要！我跟你還客氣什麼？！」

　　「那把你那舊的給我吧。反正你也沒用，我還能賣。」

　　馬一平卻嘿嘿一笑：「哥，舊的我還得給立娟呢！」

　　就在哥倆搗鼓手機的時候，石紅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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