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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九


  張立憲於是這樣說著更似挑釁的場面話:「要不要上哥們那泡個茶什麼的?」

  不辣:「老子家沒茶啊?還是就你家有桌子?」

  何書光:「就你們那破團還真沒幾張桌子。」

  迷龍:「啥意思啊?我們破,你們新?除了那幾張嫩臉也沒哪兒新啊?」

  何書光:「要打嗎?」

  迷龍就打哈哈:「這小嫩孩是真不怕整死。」

  張立憲:「行了行了。行了!找鏟啊?我說你們,沒地方去就直說!」

  不辣:「有地方去啊!就是沒地方打架!」

  餘治:「打架要找什麼地方啊?就這。這兒。」

  迷龍:「那就整唄。你個小老鼠臉子。」

  餘治:「……王八再讓你進我的坦克!」

  蛇屁股:「打呀打呀。不打也沒事做。」

  何書光:「那就打!」

  我開始叫囂——不是想打,而是實在聽不下去了:「打!都打死算了!」

  張立憲便熬不住了:「你總算說出人話來了!」

  我們七個不服八個不忿,氣勢洶洶以拳相向,連豆餅都捏著個拳頭濫芋充數,眼看是又要拳頭見肉了——喪門星手比腦快,已經對冒失沖上來的餘治給了一拳,迷龍跟何書光已經摟在了一起,看起來親熱得要命,我跟張立憲互相抓著對方的衣領子,舉著拳頭……

  我們彼此瞪著,像兩條被鏈子拴著沒法把牙齒咬到對方身上的惡狗。

  我:「……還打屁呀?」

  張立憲:「……打夠了?」

  迷龍:「打夠了。」

  何書光:「先計帳。」

  不辣:「這個崽子愛講狠話。」

  於是又瞪上了,我忙著把不辣往後拉:「老大不小了。懂事的說話。」

  懂事的張立憲便猶豫了一會:「好吧。誰有地可去?誰去的地方想別人一起去?誰去的地方想自己一個去?」

  迷龍:「說啥呢。大家掉頭走兩拔不就完了嗎?」

  我:「聽他說。」

  張立憲:「各人說話。你要去哪?」

  我們互相看著,疲憊而警惕。餘治摸著挨揍的部位,喪門星一臉抱歉地拍拍。

  我們一臉古怪表情地分開,走向兩頭,再不是人渣和精銳這樣齊刷刷的兩拔,而是分出幾茬子參差不齊:不辣、蛇屁股居然跟上了張立憲們,而餘治跟著我們。

  各人說話,便生驚詫。原來人渣並不想總跟著人渣混,不辣跟了精銳去看某精銳的相好,司馬昭之心,希望回來後他不要還是老童子雞;蛇屁股跟人去吃好的,儘管最近吃得不差;喪門星要去寺廟為他弟的骸骨祈禱,餘治跟了去就不知要為誰祈禱;克虜伯希望去看師裡的大炮;而豆餅哪都想去,除了跟著迷龍——他想得心亂如麻,根本安排不過來。

  豆餅向我們招著手:「迷龍哥,我走啦。轉臉就回來。」

  迷龍:「轉臉幹啥呀?別轉別轉。」

  迷龍很悻悻,因為我們走得很孤獨,實際上分完拔以後我們這一大群就剩了我和迷龍兩個。還有兩個更孤獨的,張立憲和阿譯都還站在原地發呆發木。

  我:「你氣什麼呀?不正好少了他煩著你嗎?」

  迷龍:「誰氣啊?」可他的臉都扭曲的:「我說煉就煉死他!」

  我也懶得說他,便向阿譯叫喚:「你還沒想好?」

  阿譯苦惱加孤獨地搖了搖頭,讓我覺得理他都是多餘,那便留著他對著個張立憲想去,我和迷龍走開。

  阿譯還沒想好,既然最平常的一天對他都是左右為難的一天,那今天更該讓他絞盡腦汁。張立憲去哪,誰也不告訴,何書光因此快跟他急——

  那也不告訴。

  我轉過身去的時候,迷龍已經一頭鑽進路邊店為他的兒子挑選零食和玩具。

  迷龍:「乖兒子耶!」

  然後他就像一隻大笨熊一樣對著雷寶兒拱過去了,雷寶兒靈巧的手足並用地推擻他碩大的頭顱,沒辦法,這小子表示任何熱情時都是沒分沒寸的,是個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他的兒子並不乖,拿他的腦袋當鼓敲,但這無關緊要。迷龍很快樂,他拱在雷寶兒懷裡,雷寶兒大笑,迷龍就假哭。

  迷龍:「兒子噯,爸爸難受,快來哄爸爸高興。」

  於是雷寶兒就哄:「龍爸爸!」

  迷龍吸鼻子:「還難受。」

  雷寶兒接著哄:「龍爸爸龍爸爸。」

  迷龍幹嚎啕。

  雷寶兒只好被迫地在迷龍臉上親了一下,真是委屈得很,迷龍不嚎啕了,但是皺一張苦瓜臉。

  迷龍:「還是難受。」

  於是雷寶兒忍無可忍連踢帶踹地從他懷裡掙出來了:「不管了!」

  然後他一頭紮上樓了。迷龍從我手上搶了為雷寶兒買的那些零散就追了上去,而我還拿著一份。是死啦死啦塞給我的那一大袋子。

  我父母不在,還沒起。或者沒出屋,我看了看迷龍老婆,她剛早起床幹了很長時間家務了,我們剛才一直一起看著迷龍和兒子的渾鬧。我把我那整袋子都遞給她,我知道她一定能處理得當的,反倒是我會拿這些東西不知道該咋辦。

  我:「……過日子零碎。用得上的。」

  她接了,拿進了伙房,再沒出來,我不用再操心我從不擅長的部分了,我開始幫著做一些搬送的粗重活,有時候我停下來看這院子,炮灰團在禪達唯一的家。

  迷龍的家,也是我父母的家,貧窮又富有,安靜又嘈雜。我現在奢望活下來了。

  所以它也許是我的家。團長說本地東西你都吃得慣了,為什麼還一定要回北平?

  迷龍老婆出來,我拿來的食物已經被她分出來了,公公平平地,把一半給回我手上。她總是把事情做得很好。做得那麼好。我不怎麼好意思地笑笑,死啦死啦也就罷了,被一個女人太知道你的心理總不是多好意思的事情。

  迷龍老婆:「你等一會再過去吧。他們快起來了。」

  我嗯了一聲,迷龍和雷寶兒嘈雜著從樓上下來,這回是迷龍把雷寶兒從樓上扛了下來,而雷寶兒一直在連踢帶打地抗議。迷龍一臉焦慮地陳述著他的理由。也不管孩子要不要聽。

  迷龍:「你老子我回來不光為陪你玩的,你老子有大事要做的!」

  大事是什麼?大事就是迷龍下了樓。把一小堆吃的玩的塞上給雷寶兒,然後就混到他老婆身邊,扒拉著他老婆的肩膀,就那臉見不得人的表情孫子都知道他要做什麼了——雷寶兒在旁邊沒好氣地踢著他小腿肚子,他也知道大事是什麼的。

  我哼哼地冷笑:「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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