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我的團長我的團 | 上頁 下頁 |
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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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祭旗坡-陣地外/夜/晴 郝老頭子蜷在死啦死啦地床上,外邊的炮聲還在零星地響,但相較之下,這種烈度的炮擊老頭已經安之若素,他雞啄米一樣暈暈欲睡。 我確定老頭終於睡著,我便摸出那封被撕成兩半的家信。對上了撕口,在那一點點燈光下看著發呆。 死啦死啦被罵到半夜。回來後若無其事到只能說破罐子破摔。從此後日軍炮火成為例行,那表示我們抬頭喘氣,蹲坑拉屎時也有百分之多少的死亡可能。我也想起來了,他從沒掩飾過他的態度,嘻笑怒駡,但從不認為能和占了半個中國的傢伙達成半秒鐘的諒解。於是一切都只是開始,現實是我們將永不得消停。 於是我整晚看著父親的信。孟煩了,別忙想怎麼活,你都沒有尋死的資格。 我忽然覺得腦後生涼,我回頭,看見一個影子戳在我背後,那是死啦死啦,我連忙藏起了我的信,他不知道何時回來的,但並非在偷看我的隱私。而是仰著脖子在瞪著那發重型炮彈開出的天窗發呆。 死啦死啦:「他媽的,那個死共D,我能說過他的。」 我把身上被郝老頭堆的所有東西全扔過去,郝老頭被我的咆哮嚇摔在地上。 我:「他媽的你嚇鬼呀!」 15、祭旗坡-陣地外/日/晴 我:「死啦死啦現在可以驕傲地說,我們的陣地現在終於像個陣地。因為它被炸得像月球一樣,而以前你說它是陣地不如說它是婊子的牌坊。」 今天這會沒炮,大家終於可以出來和身上的蝨子一塊見見日頭。 我從防炮洞裡探出了頭,我又瘦掉了一圈,我瘸得更加厲害,我的眼窩已經有了一種長期缺眠的烏青。我撓著我焦枯的頭髮。皮屑紛落欲飛。 死啦死啦坐在我的不遠處。和他家狗肉一塊曬著太陽,同時聚精會神地為狗肉抓著蝨子。 我過去,什麼也不說,我魂不守舍,站著。 死啦死啦便翻了我一眼:「好啦?臭子鬧出的毛病。」 我:「好啦。」 那連關懷都不算,因為丫往下就開始嚷嚷:「好啦就閃閃,閃閃,別擋著我的陽光。」 於是我便閃了閃,把陽光讓給了他:「我想去禪達。」 死啦死啦:「不准。」 我:「為什麼?」 死啦死啦:「因為你太多為什麼。」 我便轉了身就走,跟他鬥嘴是找死的,我沒有小螞蟻的能耐。 死啦死啦:「噯,你那嘴是全團最損的吧?」 我便站住了,我看了他很久:「要不讓狗肉說好啦。」 死啦死啦便當之無愧地:「除了我之外呢?」 我:「迷龍,不辣,阿譯有時候也蠻有驚喜的。」 死啦死啦:「他們哪夠格。從裡到外都損的就是你啦。」 我便擰著:「隨你說吧。」 於是死啦死啦就站了起來,狗肉跟他身後跟著,丫徑直從我身邊走過。 死啦死啦:「那跟我走一趟吧。」 我:「上哪?」 死啦死啦:「你管我呢。」 我:「我好穿衣服啊!你要上屎坑,我就這身破布!你要去尋死,我就穿周正點!」 死啦死啦就哈哈樂:「這小子羊角瘋還沒抽完呢!」 坑道裡四仰八叉躺著的人渣們就都哈哈大笑。 然後死啦死啦才向我正經說話:「穿周正點。陪我上禪達。」 我:「……能不能直接我陪你去尋死呢?省了您費勁來把我氣死。」 死啦死啦掉了頭就走:「抽。抽。抽。」 我就在人渣們的哄笑聲中回防炮洞抓了外衣,瘸著往死裡跟。 16、禪達-街巷外/日/晴 被騙來的威利斯從禪達街頭駛過,司機開著車,死啦死啦纏著人在煩,看起來他最近打算學學開車,並打算在這之前先普及一些理論知識。 我蜷在後座上,狗肉蹲在我身邊的座上,我們不知道誰更覺得沒面子。 我發現我們從收容站外駛過,我擰了頭看著它,我覺得從我們離開後它又荒廢了許多。 禪達有了改變,不僅僅是那些嚇唬自己人的民防和更多的兵更多的軍車,不僅僅是巷頭巷尾的防空工事和與此相關的一切軍事氛圍,更多是我從來來往往的軍人,甚至非軍人身上感到一種節奏和緊張。一種壓抑的並且遲早要爆發出來的東西。 我:「祭旗坡被炸成了月亮,虞嘯卿則把整座城變成了軍營。我蜷在車上,想死啦死啦和虞嘯卿這樣的傢伙就像霍亂,叫你發暈發渾再燃燒殆盡,兩位病菌都覺得他們是為做大事活著,可別的方面他們並不見得比你更不盲目。」 我戳著死啦死啦,讓他從與油門與刹車的糾纏不清中轉過頭來,看街角的兩位霍亂感染者:久不見的張立憲和餘治穿著奇怪的軍裝,戳在街角,看見我們他們便擰過了頭去一因為不喜歡看著我們開著一輛曾屬於虞嘯卿的車。 死啦死啦:「藍伽訓練營!剛回來!」 我便悻悻地取笑:「每人活脫半個鬼子。兩下一拼就是整個鬼子。」 我:「藍伽在印度,美國人為中國軍隊設立的現代戰爭訓練基地。虞嘯卿正忙乎著把他的親信送去突擊鍍金。我們一直在祭旗坡與淤泥同朽,最近因可能被炮彈撕碎而豐富了一倍,而外邊的世界則在一直改變。」 死啦死啦讓停了車,因為前邊地路窄得車進不去。他下了車就往那最窄的地方鑽,狗肉躥下車跟著。我好意思不跟嗎?我跟在狗肉的屁股後瘸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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