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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4、祭旗坡-陣地外/日/晴

  小螞蟻站在我們的陣地口兒。眼窩青著,嘴腫著,鼻血流著,一邊抹著,還一邊對我們深深地鞠下一躬。

  小螞蟻:「謝謝。」

  我們湧在陣地口兒,一團人,對一個人。兇手死啦死啦站了小螞蟻鞠下躬的對面,不說話,只喘氣。

  我:「走啦走啦,你別沒夠。」

  小螞蟻:「我錯啦。幸虧你們提醒。其實我來滇邊,本來是想去淪陷區打遊擊的,但是我又怕,因為那邊特別難。現在我明白啦,難的地方也是中國地方,得有中國人在。」

  不辣:「吹牛皮哪?你做了鬼就過得去。」

  小螞蟻:「只要真想去,總是過得去的。」

  迷龍便搶了新丁的槍,拉了槍栓:「你個槍崩猴。」

  小螞蟻便又鞠一躬:「謝謝。」

  那傢伙一路蹣跚著下山,還在山路邊摘了片樹葉,擦他流不完的鼻血,我們在後邊笑得轟轟的,不辣捶著我打跌。

  死啦死啦繃著臉咬著牙在那裡站著,呼氣和吸氣,呼氣和吸氣,我都有點擔心他搶了迷龍的槍來一下子,還好,他一直站到那只小螞蟻的背影都在山路上消失了也沒動作。

  死啦死啦:「……媽的小王八蛋,忘了我正事。」

  迷龍便樂著:「有屁的正事。你要上去嚎兩嗓子?」

  死啦死啦便茫然了一會,聽著橫瀾山的鬼叫,這一整段子功夫,戰壕外的事情都快被我們忘掉了。

  死啦死啦:「我是要嚎兩嗓子……我東西呢?」

  我:「啥東西?」

  死啦死啦也不說,推擠著我們好回去陣地:「我東西呢?」

  5、祭旗坡-陣地外/日/晴

  克虜伯還跪在那門戰防炮旁邊,連剛才死啦死啦的大打出手都沒讓丫離開這門炮。死啦死啦站在他身邊,沒說話,但總算讓克虜伯抬起一張哭喪的臉。

  克虜伯:「缺這少那的。」

  死啦死啦:「能使不?」

  克虜伯:「光瞄都沒啦。」

  死啦死啦:「打得出去嗎?」

  克虜伯:「炮又不是打得出去就算的。」

  我們便在旁邊七嘴八舌地:「你管這破玩意幹嘛呀?」

  「連絲襪帶香皂帶陪睡就換這堆破鐵啊?」

  「賠了夫人又折兵。」

  死啦死啦:「七嘴八舌的鳥。兵要有個兵樣子,炮也就得在炮位上。擱這不礙事?人都過不去啦。」

  阿譯:「那倒也是。」

  我:「往哪擱吧?」

  死啦死啦話也不說,蹭蹭地就往前進。克虜伯可找著自己啦,連新丁幫忙推炮都不要,推開了新丁便把挽帶套在自己肩上,新丁只好在後邊幫推。

  我們也沒熱鬧看,嘩嘩地跟著。

  6、橫瀾山-陣地外/日/晴

  何書光坐在壕外,挎著手風琴,鞋都踢掉啦,光著腳在地上蹭。

  誰激憤也激憤不了這麼長時間,激憤勁過去啦悠閒勁也就來啦,現在又輪到了西岸表演,何書光拉著手風琴給對岸伴奏。

  7、祭旗坡-陣地外/日/晴

  死啦死啦終於站在一個防炮洞外不動了,就是他剛才架梯子的地方,這個防炮洞挖得比較講究,有支撐點還有窺視孔,它有時也做我們的觀察哨。

  死啦死啦:「就這個吧。」

  我們就七手八腳地把炮拉到他說地定點上,射擊孔是現成的,我們由克虜伯的意思把炮管子從那裡支出去,然後似乎就一切大吉啦。

  克虜伯呻吟著:「有炮啦。」

  我們便哼哼著:「嗯嗯,炮都有啦。」

  「了不得啦。炮灰團有炮啦。」

  「走吧走吧。幹點啥?」

  克虜伯摸著他娘的炮,也捨不得走。死啦死啦盯著那炮,也沒要走的意思。

  死啦死啦:「沒光瞄,你怎麼瞄?教教我。」

  克虜伯這會是沉默是金的行動派,二話不說,打開炮膛的身手以他那軀體來說也堪稱俐落,他從炮管裡瞄著,一邊搖著射界。

  死啦死啦就看著:「能准嗎?」

  克虜伯:「好在也不遠。打不動的東西還行。」

  死啦死啦:「你給我瞄住那個看看。十一點半那塊,嗯,瞄那叢草枝子。」

  克虜伯不含糊,搖幾下就瞄住了。死啦死啦看了看。

  死啦死啦:「瞄好啦?准啦?」

  克虜伯:「好啦。我瞄的沒跑。」

  死啦死啦看了看也就不看了,不知道在琢磨啥,我們就很新鮮地擁上去看,畢竟我們沒幾個人從炮管裡看過外邊的世界。

  迷龍:「呵呵,小鬼子扭大秧歌呢,老子屁股也癢癢。」

  蛇屁股:「去啊去啊。沒人擋著你。」

  死啦死啦似乎剛想起什麼似的:「我說克虜伯,一裝炮彈炮管子就堵住啦,你怎麼拿炮管子瞄啊?」

  克虜伯:「瞄好了就定住了呀。打一炮瞄一發。」

  死啦死啦:「沒搞懂。」

  我:「傻呀。這都搞不懂。豆餅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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