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最初的愛情故事(29)_李秀賢

二十九

　　在家鄉的溪水邊，一年四季開滿了各種各樣鮮豔的花。部落的人們摘花打扮、以花為食、用花汁擦身。於是，滿身散發著花的香氣。但是，美麗的鮮花被冰雪凍死了。

　　麗拉深深地吸了一口花的香氣，花香依舊。仿佛離開了冰冷的土地，來到了溫暖的地方，麗拉放心了。

　　第二天，第三天，拿都如繼續送給麗拉鮮花。給女人送花，對於火山人拿都如來說，以前連想都沒想過。

　　拿都如生活過的岩石山，到處佈滿粗糙的岩石和鵝卵石。連水都極其稀少的荒地，更不要說是鮮花了，一朵都開不出來。對於火山種族來說，花花草草只會讓人覺得麻煩和頭痛。打獵的時候，小動物會躲在花草裡，給打獵增加難度；在花叢裡走路的時候，稍不注意就會被蜜蜂蜇傷。

　　可是為了麗拉，拿都如居然會去花叢裡採花回來。

　　拿都如還記得第一次遇見麗拉的花果地。那個時候，麗拉就站在山花爛漫的花叢中。麗拉被鮮花包圍的時候，最美麗。

　　但是，拿都如到底還是火山種族。與給麗拉採花相比，他更急於追趕野兔。

　　如果發現了適合做刀子的石頭塊兒，他馬上扔掉手中的花兒，在岩石上磨石頭開刃。剝兔皮的時候，一把堅硬、鋒利的石頭刀最合適不過了。

　　拿都如全神貫注于如何生存下去。怎樣防止被猛獸咬傷，如何不讓自己從絕壁上掉下去，隨時小心不被長毛象踩死，和別的部落爭鬥的時候，只能贏不能輸。生存對於火山種族來說最重要，拿都如更是其中典型的代表--地道的火山人。

　　於是，後來幾天，拿都如不再帶花回來，而是帶了些別的，比如：石頭刀、片石、野兔、適合做弓箭頭兒的鋒利而堅硬的骨頭……麗拉開始有些不高興了，連拿都如好不容易抓回來的兔子也似看非看的，提不起興趣。

　　"怎麼了？不好吃？"

　　拿都如撕下最柔軟、最好吃的部位給麗拉。麗拉回過頭，看都不看一眼。

　　"還是小兔子，很嫩的，吃啊。"

　　"我不想吃。"

　　麗拉直挺挺地抬起頭。深藍色的天空中，星星一顆一顆地亮起來。

　　"我做錯了什麼嗎？"

　　拿都如咬了一口肉，一邊嚼著，一邊問。

　　"你沒做錯什麼，自己多吃點兒吧。"

　　麗拉嘩地一轉身，氣呼呼地離開篝火。

　　拿都如理解不了。為了給麗拉抓到幼兔，自己一整天都在奔波，現在烤好了，她卻愛理不理的……

　　拿都如向離自己遠遠地坐著的麗拉走去。麗拉正出神地望著幾天前拿都如采給自己的已經凋謝了的花。

　　"哎，都已經蔫了，扔了吧。"

　　"雖然蔫了，可也是花啊。"

　　麗拉生氣地反駁。拿都如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你怎麼一見到花，就像沒魂兒了一樣？看一天也看不飽肚子……"

　　"你吃兔子，才能飽。我只要有花就行。"

　　拿都如變得沉默。

　　麗拉怎麼會對這些不起眼兒的小東西如此執著？為什麼每天每天都期待著那些小小的、普通的花兒？

　　"對於我們來說，吃的東西遠遠要比這些沒什麼用的花重要。而且這花也太不怎麼樣了。陽光燦爛的地方會有很多很多漂亮的鮮花的，到時候你想要多少，我給你摘多少。"

　　拿都如說。

　　"對於你來說不重要，可是對於我卻意義不同。"

　　麗拉突然一下子站了起來，匆匆地跑了。

　　戀愛為何變得愛撒謊？

　　相愛的人之間一定互相坦誠嗎？不一定。相愛的人之間也是會撒謊的。或者說，越是相愛，越需要謊言。這個謊言是不斷研究對方的需要，為了讓對方滿意而做出的。哪怕是看一眼生魚片，都會起雞皮疙瘩的女人，會陪著愛人走進生魚片料理店。另一方面，戀人之間的坦率，有的時候比謊話更容易致命。比如"你太胖了"、"你眼睛太小了"之類的坦白。愛情冷卻的時候，人們說話最直白，會直截了當地說出"我不再愛你了"。所以說，也許戀人之間的謊話不一定是說來騙對方的，說不定是用來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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