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敵(17)_徐紀周

十七

　　9

　　案情一直沒有進展。焦急的粟丹打算從年輕人身上打出個口子。可是，年輕人仍失憶著。要想從他身上找出線索，唯有讓他恢復記憶。要讓他恢復記憶，只能給他找個心理醫生了。

　　當粟丹把要請心理醫生的打算告訴年輕人的主治大夫時，立即遭到大夫的強烈反對。

　　粟丹話一說完，就聽大夫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我諮詢過腦神經方面的專家，他們說沒問題。」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病人現在還很虛弱，你們現在任何形式的問詢，都會加重他的病情。」

　　粟丹忍著氣說：「不是由我們來問，是由心理醫生來問，我們請的心理醫生是省裡最好的。」

　　聽到這裡，大夫口氣軟了下來：「他現在特別怕人，你們找個外人來會把他嚇到的。」

　　粟丹懇切地說：「大夫，今天上午的事兒你也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早一點兒從他身上瞭解更多的東西，對他，對我們大家都有好處。」

　　大夫似乎被粟丹說動了，猶豫著：「……心理醫生可以，但問詢的時候不要有其他人在場。一旦情況不對，你們要立即停止。」

　　「沒問題！」粟丹保證道。

　　問詢安排在第二天一早。

　　病房裡早已被擺上了鮮花，冰冷的白色頓時增添了不少生氣。一隻手蒼老卻有力的手將床頭的小音響打開，輕柔的童聲合唱在屋裡響起，是那首《讓我們蕩起雙槳》。

　　艾迪生茫然地望著面前的心理醫生。心理醫生約摸五十來歲的年紀，是位慈祥的老人，一身家居便裝打扮，讓人看上去顯得很親切。「你好，我叫呂岩，今天過來就是想和你隨便聊聊天，行嗎？」他親切地望著艾迪生，做著自我介紹。

　　艾迪生遲疑地點了點頭。

　　一臉憂色的那天和大夫站在病房門口，望著屋裡。

　　屋頂的角落裡，茶色玻璃罩下的監視器在盡責地工作著，將病房裡的一切清清楚楚地反映給監控室。

　　監控室裡，粟丹帶著無線耳機，凝神看著螢幕，身後是他的幾個得力幹將。二人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清楚地傳到他的耳機裡。

　　「小夥子，所有的醫療檢查結果都證明，你的身體沒有大問題，大腦也健康，我希望你放下一切心理負擔，讓自己能徹底放鬆下來。這樣，我就有信心讓你恢復記憶。你的遺忘症完全是由於心理和精神所引起的。」

　　艾迪生像個孩子般聽話地點了點頭。

　　「聽過這首歌嗎？」

　　艾迪生點頭。

　　「記得它叫什麼名字嗎？」

　　「……讓我們……蕩起雙槳。」艾迪生遲疑著回答。

　　門外的那天一臉欣喜。而粟丹聽到耳機裡的話，眉頭也舒展開了。

　　「是啊，讓我們蕩起雙槳，一代又一代中國人都是唱著這首歌長大的。對它，我們都再熟悉不過了。」醫生著望著艾迪生，「現在想想你的童年。」

　　艾迪生凝神思索著。

　　心理醫生故作輕鬆地說：「童年都是最美好的，你能記起你叫什麼名字了嗎？」

　　「……艾迪生。」

　　心理醫生一愣：「艾迪生？名字挺有特點的，你父親姓艾？」

　　「不是。」

　　「那這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門口的那天張了張嘴，想說話，又怕打擾了剛營造起來的良好氛圍，終於忍住，沒說出來。

　　心理醫生試探著：「是你媽媽給你起的？」

　　艾迪生努力思考著，表情開始顯得痛苦極了：「不，不知道……別問了。」

　　那天看著狀況有點兒著急了。

　　「好好好，我們聊點別的。我看你的手指上有很厚的老繭，原來是不是學過射擊？」心理醫生繼續誘導他。

　　艾迪生想了半天，點了點頭。

　　門外的那天與醫生一聽，全愣了。監控室裡粟丹卻來了精神。

　　「在哪兒學的？」心理醫生繼續問。

　　艾迪生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地思索著。

　　「別著急，慢慢想，是在運動隊，還是在部隊裡？」醫生試圖緩解他的壓力。

　　唰——電光火石一般，狂風驟雨下雨衣人那黑洞洞的槍口，父親的責駡，少年的哀號，陰森的海濱小屋……一個個記憶碎片穿插在一起，飛快地閃現。艾迪生雙手抱著腦袋，劇烈地喘著粗氣。

　　那天趴在玻璃窗上向裡張望，看得有些急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