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幻夜(288)_繆娟

二八八

　　阿嬰小皇子與貞貞同時大駭。

　　小二道：「城裡來了吸血鬼，你不知道吧？我還親眼見過呢！」

　　小皇子追問：「什麼樣子的？」

　　小二比比劃劃：「是個小姑娘，也沒看出來什麼不同，不能吃不能喝，看著血就高興了，我手上這傷口，您看看，她就舔了一口！可嚇死人了！還有賣豆漿家的小女孩，差點被她摁在河邊吃了呢！」

　　阿嬰沉吟，手裡展開捉拿遠安的告示讓小二看：「你仔細看看，你說的那個小姑娘，長得是不是這樣？」

　　小二猶豫著：「……哎，不對不對，讓我再仔細看看，有點像，真有點像……」

　　阿嬰納罕：「……遠安會變成吸血鬼嗎？」

　　法師圍著三具屍體點水上香念經，手中的祛妖鈴鐺亂響，信誓旦旦：「我今夜就去捉妖，可有老鄉們願意助我一臂之力？」

　　眾人都想看熱鬧：「我們都去！都去！」

　　小皇子與貞貞相互看看：「我們也去！」

　　月夜。

　　夜鳥嘯叫。

　　濃密的森林裡，鬍子紮成小辮子的法師跳舞做法，各種噴火怪相。兩隻大狗被牽出來，仔細嗅聞死者的氣味。

　　法師手中令符一出，兩隻大狗跑了出去。

　　眾人各持棍棒武器跟了上去，眾人跟著帶路的大狗，穿過叢林，遠遠看見了廢舊的寺廟……

　　寺廟裡。

　　藍色毛髮的遠安本來吃飽喝足在睡覺，嘈雜聲傳來，她漸漸睜開血紅色的眼睛，看見眼前的佛像，佛祖是倒著的，而她是掛在天棚上的。

　　遠安緊緊鼻子：「是，是有人來了？」

　　兩隻大狗先進了破廟，對著一片黑暗狂吠。

　　法師與壯漢們進來，手持火把四處尋找：「在哪裡呢？吸血的妖精在哪裡呢？」

　　法師放出纏在腕子上的繩索，繩索變成了一條小蛇，忽然對著暗處的牆角呲牙，噴出毒液，牆角處分明有一個立起來的人影，法師斷喝：「吸血的妖精就在那裡！」

　　眾人上前手持各種工具痛打，不一時，立起來的人型倒了下來，竟是一根木樁，村民們面面相覷：「法師，這也不是吸血鬼呀！」

　　法師道：「我的神犬和靈蛇不會有錯，吸血鬼一定就在這附近。」

　　話音未落，一陣邪風吹來，所有人手裡的火把都滅了。

　　黑暗中，原本站在外面的阿嬰小皇子忽然看見一個人形影子從房梁上倒掛下來，小皇子大叫：「法師小心！」

　　那法師定睛一看，果然一張倒吊著的臉就在自己眼前，正是遠安，她張開血盆大口，森森白牙，就要咬在法師脖頸上，法師猛地拿出一個白布口袋，空氣中卷起漩渦，遠安被卷了進去，法師利落地把口袋封口，法師興奮大叫：「逮住了！可逮住了！」

　　隨行來的眾人又點亮了火把，高興無比，法師哈哈大笑：「憑他多大的能耐！還真沒碰到過我收不了的妖精呢！正好拿回去練小鬼！」

　　眾村民讚揚著：「法師真是好手段啊！」

　　阿嬰上前：「拿來給我。」

　　法師看看他：「給你幹什麼？這是我逮到的妖精！我要拿她回去熬湯煉藥呢！」

　　小皇子道：「我要看看她的臉，那可能是朝廷的通緝犯！」

　　法師哪裡願意，兩人撕扯起來。

　　而袋子裡的遠安在不停地掙扎著。

　　眾人眼見那裝著妖精的袋子不斷地變大變小，劇烈地變化，白袋子被撐開到幾乎透明，狀態極不穩定。

　　而袋子裡面的遠安看見外面的火把，心裡恨恨道：「哼，還想封住我？！」

　　袋子被越撐越大，終於掙脫了法師的手，碰到了一個人手中的火把。

　　法師大叫：「不好！」

　　袋子被點著了，披頭散髮的遠安被放了出來，破廟裡燃起大火。兩隻惡犬上來，被她兩掌拍走。法師放出小蛇，也被遠安一把抓住，撕得粉碎。

　　法師惶恐，向後退去。

　　§殺了妖精

　　遠安怒極，一步一步上前：「你這個壞蛋，我沒惹你，為何來找我麻煩？」

　　法師幾乎跪下：「……饒命……饒命……大仙饒命，我家中還有妻小，我兒子才剛剛三歲，求你放過我！」

　　遠安正遲疑。法師暗中取出利刃直取遠安面門：「哈哈，兵不厭詐，看我這一回釘死你！」

　　遠安閃開一擊，法師掉在地上，要跑，把隨同過來看熱鬧小孩拋過來阻擋遠安，遠安接住小孩放在地上，直沖向法師，一把扭住脖子：「饒不了你了，我好餓啊！」她隨即撲上去，一口咬住法師的脖子，大口吸血。

　　寺廟裡面燃起大火，阿嬰與貞貞忙著救人，小皇子在火光中看見遠安正在吸食法師的血液，立即撲了上去，手裡的彎刀頂在遠安的脖子上：「把人放了！」

　　遠安吐了一口，法師已經死了，躺在地上。

　　她回過頭來，看見確是阿嬰，自己的穆樂，遠安霎時愣住了，要說話，她想要說些什麼，卻只是低頭看看自己，又一個人的鮮血入腹，遠安看見自己的身體又迅速地發生了新的變化，她的後背上長出了肉膜一樣藍色的翅膀，臉上眉目被迅速生長的藍色毛髮遮住。

　　阿嬰小皇子也看見了這一幕，無比驚訝，分明還有些害怕：「你不是娜娜，你是妖怪！啊呀，好醜陋的妖怪！看刀！」

　　遠安狼狽，發狠，振動翅膀，飛了起來。

　　阿嬰伸手去抓，被她拋開，阿嬰在地上打了個滾，站起來：「妖怪別走！」

　　遠安飛起來揚長而去！

　　阿嬰還要追上去，破廟在烈火中坍塌，不少人被壓在下面，阿嬰與貞貞只得立即回身救人。……

　　天光見亮。

　　從一次新的劫難中逃出來的遠安趴在河邊，看見自己的臉，已經面目全非，張嘴不會說話，只會發出野獸一樣霍霍的叫聲。

　　「我……我怎麼變成這樣了？……我明白了，每次喝人血，我都會有變化，最終變得跟靈溪那只藍蝙蝠一模一樣！」遠安大怒，撕扯自己臉上的毛髮，後面的肉翅，疼地要命：「我好好的一個人，來到這昆侖國，處處吃癟，眼下居然變成妖怪了。俊俏些也就罷了！居然還這麼醜！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她心裡面打定了主意，猛地一頭紮進水裡，漸漸地沉了下去，憋得不行，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又自己向上游去，爬上岸，甩幹了毛髮上的水，心裡又想：「這樣當個妖怪死了算什麼？！」她指天霍霍大叫，臺詞全在心裡：「老天爺啊，你要是整不死我，就幫幫我！幫我拿回佛珠！幫我殺死仇人！」

　　一群蝙蝠從空中卷過。

　　遠安猛地呼扇翅膀，振翅飛走，匯入蝙蝠群中——她已經變成一隻巨大的蝙蝠了……

　　捉妖不成卻被吸幹了血的法師躺在地上，眾人獻上鮮花。飯莊的小二無比悲痛，哭了起來。

　　阿嬰見他這般難過便道：「法師生前定是個好人。」

　　小二道：「小氣吝嗇，喝多了耍酒瘋，還調戲過賣茶的姑娘。」

　　阿嬰看看他：「他人品如此，那小二哥你為什麼如此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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