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幻夜(289)_繆娟

二八九

　　小二道：「他欠飯莊錢，好幾筆都是我墊上的，如今這人捉妖不成，反而死了。我，我可跟誰討錢去呀！」

　　阿嬰搖了搖頭，看看身旁的貞貞，貞貞會意，從懷中拿了一枚金葉子給小二，小二接過來，驚訝地，高興了：「我沒看錯，二位果然是大富大貴之人。出手大方，心腸又好！」

　　農婦在法師屍體前大哭：「可憐這法師還沒有捉到殺死我老公的妖精就死了！」她忽然站起，指著小皇子，「你，我看見你了，若不是你攔著，法師怎麼會死？！你，都是你！」

　　小皇子道：「怪罪我有什麼用，眼下最重要的仍是要抓住那殺害他的妖怪！」

　　小二道：「那東西好生厲害，我們這麼多人都敵不過她，法師都死了，誰敢上？」

　　阿嬰道：「我。」

　　小二看看他：「您？」

　　阿嬰沉吟：「不過這一次可不能那樣莽撞。要像獵人一般布一個陷阱才好！……你們就聽我的吧……」

　　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山洞裡，牆壁上無數的蝙蝠睜開眼睛，發光。

　　遠安變身成為的藍色蝙蝠是其中最大的一隻，她肚子咕咕叫起來，又餓了：「天色不早，上街正好。」

　　藍色巨大蝙蝠與其它蝙蝠一起飛出了山洞。

　　蝙蝠群掠過城市的上空。

　　飛行中的遠安不時尋找著下面的目標，忽然緊緊鼻子，陶醉地：「好大的血腥味兒，順風飄過來的。」

　　她拐了一個彎兒，停在一棵樹梢，隱藏在枝葉間向下看。

　　一個人俯身躺在地上，身子下面一大灘血，手臂神經性地抖動。

　　遠安渴望地，卻也猶豫，心裡想著：「這人十有八九是被人害了。還沒全死，有口氣在，血液正新鮮好味兒呢。運氣真好，不費勁也不用殺人就找到飯食了。」

　　她縱身躍下，舔了一口地上的血液：「好喝好喝。」

　　她不知道躺著的人正是以自己為誘餌要她出來的阿嬰皇子。

　　遠安從後面抓起他的手，張嘴要咬了，阿嬰抓住時機做狀輕輕呻吟一聲：「啊……救命……救命啊……」

　　巨大的藍蝙蝠愣住了。

　　遠安心裡想著：「能說話就還有救啊？哎，哎，你怎麼樣？」

　　她邊吱吱叫著邊把那人翻過來，黑夜裡，遠安沒有看清那是阿嬰的臉，阿嬰卻掏出藏在身子下面的刀已經刺向遠安！

　　誰知遠安早有準備，阿嬰一擊沒中，遠安躲開，大叫：「果然是陷阱！」

　　阿嬰等人聽見的只是那妖怪發出的霍霍吱吱的聲音，阿嬰霍然起身：「等你多時了！來人，撒網！這回莫讓這怪物跑了！」

　　火光乍起，貞貞等眾人圍上來，遠安終於看清了穆樂的臉。

　　「原來是你！」遠安大駭，吱吱叫著正要撲上去，刹那間大網罩下來，遠安被捕在網中。她在網中抓狂，嚎叫著橫衝直撞向上飛。那巨大的藍蝙蝠力氣極大，帶動撒網的眾人都把持不住，眼看遠安就要掙脫。

　　阿嬰大吼：「別讓她跑了！」他自己上前也去拽住大網，網中的遠安生生被壓了下來。

　　遠安奮力掙扎卻不能說出讓阿嬰聽懂的話，只能嚎叫，漸漸力竭，氣喘吁吁，被人抓出來摁在地上，爪子流血，凡是有血跡的地方都開了小花。

　　阿嬰湊近觀看：「好妖怪，吸血殺人，可讓我逮著你了！」

　　遠安被壓在地上，氣極，又說不出話來，眼睛恨恨盯著阿嬰小皇子竟流出淚來。怪物會哭，這樣子倒是讓小皇子愣住了。

　　農婦忽然哭喊著拿著刀出來，就要剁遠安：「妖精！你把我老公的命還給我！」

　　小皇子趕緊攔住：「大嫂！不論她是人是妖，都是官府張榜貼出來的通緝犯，必須由我帶走！」

　　農婦大哭：「你既是官府中人，為何不為民做主？這只妖精殺了我老公，又殺了法師，所有人都看見，還有什麼可審的？」

　　眾人高喊：「殺了妖精，殺了妖精！」

　　遠安又急又怕掙扎著。

　　§終於想起來了

　　飯莊的小二上前勸說：「小哥你好不容易逮到了這只妖怪，現在不殺了它，還要等它掙脫不成？到時候誰還能把它制住？」

　　他這話說得也有些道理，阿嬰回頭，執刀慢慢走近遠安。

　　危急時刻，遠安轉轉眼睛，忽然想起出發的時候，天樞交給她三個錦囊，上面各自寫著天地人三字，以此為序號，可以解她燃眉之急。

　　遠安猛地坐起來，慶倖自己一直把那三個錦囊放在懷中，她趕緊拿出來，找到「天」字型大小錦囊，手指發抖，打開來看。

　　霎時氣得口眼歪斜，舌頭吐出來。

　　仿佛看見天樞老東西從黑幕前轉身，向她說道：「遠安，你要相信愛情！如遇危險，兩人兵戎相見的時刻，親他，嘴對嘴往死裡親他！」

　　都快被他弄死了，還要親他？！

　　藍蝙蝠惱怒，嘶吼著撕碎了紙條。

　　眾村民還在高喊逼迫阿嬰小皇子：「殺了她！殺了那妖精！」

　　阿嬰走近，彎刀舉起就要落下，遠安咬牙，忽然起身，奪過彎刀，抱著穆樂就親了上去。

　　所有人都愣住了，捉妖群眾們的視線裡：野獸藍蝙蝠抱著阿嬰親，嘴對嘴，親，嘴對嘴呀……特別結實地，親……

　　被怪物抱住往死裡親的阿嬰腦袋裡赫然浮現出從前的一幕幕：他是個小奴隸，被她從鬼市中帶回府中，欺負得要命卻也真誠相待……

　　兩人從前交往的畫面如電流般飛過。

　　遠安抱著阿嬰就這般親了好久，終於緩緩鬆開。

　　阿嬰呆住了。

　　半晌。半晌。他終於想起了一切……

　　小皇子的手上前摸了摸藍蝙蝠毛茸茸的臉：「你……你不是藍蝙蝠……你也不是娜娜,你也不是小豬，遠安……你是遠安，你來昆侖國找我了？你怎麼變成這樣子了？」

　　他終於想起來了，遠安聞言兩串淚水流下來，一面慶倖他想起來了，自己卻還沒死；另一面也暗恨，早知道如此進宮第一天就該捧著他往死裡親，那還用得著之前所有的劫難？！

　　其餘的村民哪裡知道眼前兩人的種種因果，高叫道：「這位小哥為了除妖，犧牲實在太大了！」

　　死去丈夫的農婦痛哭：「你還我老公命來！」

　　農婦抄起旁人的棍棒上前就打藍蝙蝠。

　　遠安背後中了一下。

　　記憶回來的穆樂心疼，上前把她擋在身後。

　　藍蝙蝠踉蹌著要逃跑，過程當中摔倒好幾下，眾人還要撲上去。

　　穆樂忽然將彎刀指向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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