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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第32章

  為生計發愁,是劉紅豔婚前婚後一直逃不掉的一個老話題,她需要錢,來為她的生活買單,尤其是未來的生活。很多時候,劉紅豔躺在床上,一閉眼,就想到未來的種種,一想到,她就頭痛得要死。自從上次回家過後,她幾乎一天都沒有心定過。她媽媽慶芬的黃昏戀,總讓她有種隱隱的不安,她必須早點努力,早點買房,早點把媽接過來,生個孩子,好好工作。可現在似乎一條她都無法實現。

  這天晚上,劉紅豔又給倪俊下死命令:你明天開始就給我投簡歷,必須找一份月薪在5000以上的工作。倪俊悶悶地:去哪找,人家都是高學歷,我只有大專。紅豔說:這不是學歷不學歷的問題,是責任感的問題,你總不能一直無業,二老啃光,三餐飽食,四肢無力吧。倪俊反駁了一句,又說:這月月不還有兩千多塊麼。紅豔喝道:這兩千多塊哪來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奶奶的退休工資卡,在你那呢,吃老人的錢你倒心安理得。

  倪俊的態度由軟變硬:這錢是奶奶給我的,她不給我,我怎麼會知道?再說我是奶奶唯一的孫子,嫡親的大孫子,不給我給誰?紅豔怒道:她給你就要啦?奶奶現在這個樣子,正是要錢的時候,你怎麼不交出來,看來你真是孫子!倪俊著急:你罵誰孫子?紅豔說:你自己說你是大孫子,不是我說的,你就是一啃老的大孫子。倪俊被罵紅了眼:就你不啃老,你老讓我爸我媽給買房,不也是啃老嗎?你啃得比我還厲害,心還黑!二琥推門進來: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又吵起來了,一天不吵能死呀,有多少話不能好好說,我的老天爺真是要了親命了,又怎麼啦,俊俊,你閉嘴,紅豔,你說。劉紅豔半嗔半惱地叫了一聲媽:你看看,我說他攥住奶奶的退休金不放,他就惱了。

  二琥神頭鬼腦地噓了一聲:別說,千萬不能讓你二伯二媽知道。紅豔說:媽,你看你,我這不是關起門來說麼。二琥說:這事就是不能提,你爸現在還在那邊陪你奶奶呢,等會晚上我還要去,現在哪還有我們家拿這點工資也是理所應當的,去哪找這麼好的24小時保姆呀,我以後老了不能動了,是不能指望你們。紅豔跺腳說:媽,我知道您疼俊俊,我也愛倪俊,可他也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能這樣天天待在家裡,爸媽都一天天老了,別說養活爸媽了,就是養活自己估計都困難。更別提養下一代了。二琥聽到下一代三個字就有些來氣,她一直為紅豔幾年沒生出個一男半女來耿耿於懷。

  二琥凜然道:富有富的養法,窮有窮的養法,那好多富貴的人,不也都是窮人家出來的麼,關鍵是你得先生呀,你不生,其他都是白搭。倪俊也幫腔說:現在都不讓我碰了。二琥瞪大兩眼,叉腰叫道:什麼?!紅豔羞得臉通紅,跑出去了。一邊跑一邊哭一邊後悔自責,劉紅豔啊劉紅豔,你說你當初到底看中姓倪的什麼,好嘛,浪漫也不浪漫,能幹也沒能幹,就圖一個老實,現在好了吧,全都是自己吃苦!媽吧,被擱在老家沒人照顧,自己吧,事業上也不順利,別說買車,就一個買房,就把她難死了。難道她劉紅豔,這輩子都沒有自己的房了麼?她現在天天下班回來,看到脾氣古怪的婆婆,看到不上進的老公,氣就不打一處來,她越發覺得自己再回那個家,就跟住旅館沒啥分別。拎包來了,拎包走了,那個家還是老倪的家,跟她劉紅豔一點關係沒有。就這麼來來回回想著,紅豔越跑越快,一不小心,腳下高跟鞋啪嘰一下斷了,她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地鐵口,人潮湧動,賣小報和賣花的人在叫嚷著,許多條腿從紅豔眼前滑過,紅豔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孤苦伶仃,她迅速地站起來,走到地鐵邊上去,脫下高跟鞋,猛一使勁朝水泥沿子上一打,啪,鞋跟飛出去老遠,紅豔氣鼓鼓地套上,跌跌撞撞走了。

  天漸漸陰了,紅豔覺得肚子有些餓,但匆匆跑出來,連錢包都沒帶,手機又沒電了。就這麼回去?太可笑了。不回去?那去哪兒?紅豔沿著馬路牙子往前走,車流汩汩,路人行色匆匆,在這座城市,每個人都有明確的目標,明確到無暇他顧你的故事再可歌可泣,也未必能打動別人。

  路燈亮了,毛毛的黃,好像太陽帶了變色眼鏡,風起,呼呼地吹,紅豔覺得有點冷,下意識地雙臂抱緊。一輛車從她身後緩緩駛來,喇叭響了一下,紅豔跳上人行道,那輛白色的車子往前開,停在她身旁。車門開了,沈即墨的臉露了出來。還在散步?上車吧。紅豔愣了一下,還是上了車。

  怎麼,這個時間還逛街啊?即墨打趣。

  就不要取笑我了行不行。紅豔沒好氣。

  已婚婦女都是這待遇?即墨似乎沒打算輕易放過紅豔,那還不如不結婚。紅豔撅嘴。沈即墨說:拜脫,我也是冒著很大風險的好不好,你的那位先生,可是一個恐怖分子。紅豔還是不說話,手指甲在車前臺上來回地刮。行,那我先送你回去。即墨故意說。我不回去!紅豔嘟嘴。

  即墨道:那是你的家你幹嘛不回去?

  紅豔忽然哭了,喏喏地說:我在這裡沒有家

  即墨不語。車飛速開著,作為朋友,他在想自己能為這個滿身傷痕的女人做些什麼。去我家吧。沈即墨說。

  男女之間沒有純粹的友誼,但現代都市里,卻有一種暖心暖肺的男閨蜜。沈即墨的一句話,讓劉紅豔覺得心裡暖暖的。茫茫人海,漫漫旅途,能有這麼一個朋友做中途小站,到底是幸運。可是劉紅豔也有一種擔心。這種擔心出自于她對丈夫倪俊的瞭解倪俊愛吃醋,她知道也理解他的擔心。更糟糕的是,她隱約覺得,自己對於沈即墨的感情,也有些模糊和曖昧。作為已婚婦女,在燈火闌珊的夜裡,居住在一個獨身男子的家裡,再怎麼說都有些不合適。可今天的一番大吵,讓她無論如何不能再低這個頭回到倪家去了。

  坦蕩,要坦蕩,劉紅豔這樣對自己說,她把手機調成了靜音,頭往後一靠,她打算好好休息一夜,所有的事,等天亮了再說。

  你該怎麼謝我?沈即墨穿著浴衣,赤著腳走入客廳。紅豔下意識地朝沙發上靠了靠。沈即墨露出半條大腿,淺古銅色,結實有力,一看就是平時健身的人。還愣著幹嘛,還不趕緊的。沈即墨笑道,臉上陷下淺淺的酒窩。趕緊幹嘛?劉紅豔問。去洗澡啊!你不累你不髒啊?

  紅豔這才反應過來,落荒而逃,跑去浴室。

  大,紅豔推門進即墨的浴室第一感覺就是大,大大的乳藍色獨立浴缸,大大的浴簾,大大的浴霸燈,就連周圍貼的小馬賽克磚,連綴起來,也給人一種大的印象。水已經放滿了,冒著熱氣。浴缸旁邊的托物臺上,放著即墨的刮胡刀,潔面泡沫,淩士,還有倩碧等幾個牌子的護膚品。浴缸的一角,乖乖地躺著一顆手工肥皂,紅豔拿起來聞聞,是松香味的。

  紅豔突然感覺這才是生活。

  要換衣服嗎?沈即墨隔著門喊。不用!不用換!紅豔有些慌張。可即墨還是說:襯裡衣服還是換一下吧,我拿我媽的給你。過了一會兒,即墨從門縫裡遞衣服進來,紅豔躲在門後接了,小臉緋紅。

  一次澡泡了一個多小時,劉紅豔差點在浴缸裡睡著了。要不是沈即墨敲門提醒,她很可能還會在池子裡泡下去。太舒服了。恒溫換水帶按摩,有錢就是好。

  一切都弄妥當,已經快夜裡12點了。

  倪俊的十幾條電話打來,紅豔卻鐵了心視而不見。今晚,她決定放縱。

  沈即墨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紅豔警覺:什麼忙?她有點害怕。沈即墨的浴衣腰帶松了,堅實的腹肌像一塊田地,裸露在光天化日。

  紅豔跳起來:你要幹什麼?!她順手握住沙發邊的一個小型維納斯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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