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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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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喝酒,周琴是把好手,她站起來,舉起手中的五糧液,說:大家今天坐到這兒,是談生意,更是交朋友,我這人性子直,人家對我好一分,我恨不得都能對人好十分,今個兒,方總的情誼,這酒,這菜,我吃著,我喝著,心裡跟明鏡似的,既然要合作,那大家都是真心真意的,說句不恰當的比喻,這談合作,也跟談戀愛結婚似的,不但要對眼,般配,還得兩方面都願意出力,做到一百分才行。今天大家喝了這杯酒,就算是精誠合作,共創未來了,來,幹!一段話,豪氣沖天,再配上那水溜溜的眼,紅殷殷的嘴,眾商人立刻傾倒。酒後,這位長頭髮的方總,則請倪偉強和周琴泰式按摩。偉強知道這一場飯局吃下來,肯定是不知道昏天暗地了,所以提前就跟春梅打了招呼,說要去天津出差兩天,所以春梅也自然不過問,他就敞開來玩吧。 按摩房,方總點好幾個師傅,點名要給他們按全套,什麼推油、推奶一應俱全。周琴先說不用,自己去溫泉池,泡會兒,回來伴著方總和偉強聊天。只見周琴酥胸半露,頭髮微濕,笑眯眯地說:方總,合作歸合作,這個468專案,可是涉及最尖端的技術,醜話說在前面,我們技術入股,分成上,也不能少啊。偉強不作聲。方總拖著江浙口音說:哎呀,周老師,不是我不肯讓哇,實在是投入太大,我們這個機器做出來,還要銷售,巴西那邊能不能賣得出去,還是個問號呐。 周琴半笑半不笑地,放下脖子上的毛巾,聲音甜美:方總若是對我們這個技術、對這個產品沒信心,我看這個項目趁早還是收攤子別做了,畢竟不是小數目,不過方總,你也知道哦,我們家老倪,可是國內排得上號的專家,說實話,好多人來求著我們家老倪說要幹這個做那個,我們老倪都說,教授教授,主要的工作還是教書育人做研究,可我就說了,方總真是誠心實意的,你看看之前光是派人就來了多少次了,拜訪拜得恨不得比劉備三顧諸葛亮茅廬都讓人覺得不好意思,我就勸我們家老倪啊,我就說你做研究是為什麼呀,還不是為了造福大眾,服務社會嗎?方總方老師既然有這個心,你幹嘛不好風借力,一鼓作氣,做出點成績來呢。於是我們就來了。方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方總如果今天說不行,就一步都不肯讓,那我和我們家老倪啥也別說了,穿上衣服走人,趁早別耽誤方總您發財。一段話,說得方老闆是五迷三道,腦袋一熱,他便說:好!周小姐是痛快人,那就再給你們一成,總共四成,你看怎麼樣,再多這生意就沒法做了。周琴和偉強相視一笑。倪偉強伸出手跟方老闆握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晚上的應酬,到這裡周琴算是完成任務,並且是超額完成任務。她拿了房卡,一扭一扭地走了。方老闆望著周琴的背影,讚歎道:倪教授,您找來這麼一位,真是功德無量啊。倪偉強一邊享受著足底按摩,一邊微笑著,不說話。方老闆又補一句:不是第一位了吧?偉強聽了,腦袋一蒙,不自覺地乾笑了兩聲,沒承認也沒否認。 方老闆繼續說:方小姐都沒鑽戒噢。偉強臉有些燙。沒關係啦,換太太,太正常啦,方老闆換一隻腳給師傅按,現在無論在哪個行業,哪個做出點大事業的男人不是在換太太,太正常的啦,做好補償就好啦,了不起淨身出戶嘛。 偉強說:活受罪。方老闆說:活著就是受罪,但還是得活著不是,很多人離婚,都痛苦不堪,因為很多前任太太都是跟著我們這批人苦過來的,但還是要離,為什麼,不甘心啊。問問這些老闆,有幾個沒有負罪感的,為了自己的那點找補心態,就因為有錢,就找個年輕漂亮的陪著養老,也是自私,很醜陋,可這也是很多人的本性呀。八十多的找二十多的,有例子在的嘛。至於心理調試,那只好多聽聽于丹老師的講座嘍方老闆的聲音在耳邊響,偉強的思緒已經飄飄忽忽,不知所向,離婚這個事情,他從來沒想過,但養老這個問題,他確確實實已經要面對了,生命有它自己的規律,不服老是不行的,母親老了,原配妻子病了,他自己也覺得身體狀態大不如前身體的問題還不算嚴重,最重要的是精神上,他覺得很孤獨怕孤獨,恐怕是每個步入老年的成功人士的命門要說好色,倪偉強還至於,到了他這個年紀,雖然也有如狼似虎的,但色這個東西,習慣了也會審美疲勞。而周琴最厲害的地方,不在於她的年輕貌美,而是她能夠無聲無息地,在倪偉強心裡找到一塊地方,駐紮下來,相比於肉體的歡愉,精神出軌更是千絲萬縷,難捨難分。哎喲!偉強叫了一聲,師傅,輕點兒。 方老闆也連忙呵斥按腳的師傅。師傅笑著說:已經很輕了,是您身體可能有點虛,所以才反射到足底。偉強忙問哪裡不好。師傅說:頸椎不太好,腎有點虛,脾虛,還有,前列腺不是很好。說完又讓偉強伸出舌頭,看了之後說:您是不是經常熬夜。偉強說是。師傅說:這個年紀了,不能熬了,好好保重身體才是。 方老闆和倪偉強聽了,又是一番感慨,兩人就這麼聊著聊著,不知不覺兩個鐘就過去了,按完之後,偉強告辭,拿著門卡,去方老闆已經幫他開好的房間去睡覺。倪偉強懵懵懂懂的,到了818號房,門是半開著的,裡面露出一點毛茸茸的黃黃的光,偉強悄悄地往裡進,迎面撲過來一層淡淡的香水味,再往裡走,只見床邊坐著一個人,穿著三點比基尼,一襲長髮披肩,通體光潔,在鐳射燈的照映下,仿佛魔洞裡的女王,又好像黑暗裡一朵放著光的花。是你倪偉強顫抖著叫了一聲,這時候,電話響了,是春梅的電話。 偉強全身那麼一震,下半身驅使著他朝周琴走去,但上半身又把他往回拉。他反復告誡自己,不能對不起春梅,不能!他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周琴喊了一聲:你不要走! 偉強頓了一下,還是轉過身,走出了那間房。 偉強不在家,春梅有些失眠,她下意識地撥通了偉強的電話,又趕緊掛斷了,她告誡自己要克制,不要把自己塑造成一個神經質的怨婦。張春梅打開手機資料系統,進入QQ,剛巧碰到斯楠也在。 還沒睡?斯楠附贈一個笑臉。 起來喝點水。春梅回復。 喝水也要上網?斯楠發來俏皮的兔斯基撞牆。春梅一下笑了,這個女兒,就是太聰明,比她強。 爸呢?斯楠問。 睡著呢。春梅撒了個謊。 真的?斯楠問。 春梅不說話。 身體都還好?沒什麼問題了吧。斯楠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復發就好。春梅鍵入。 我就知道我的老娘是最堅強最棒的。斯楠打了這麼一行字。春梅的眼睛濕潤了。 過了一會兒,斯楠又說:媽,不用太在乎爸,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春梅的心縮了一下,又慢慢放鬆。 我會的。春梅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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