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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那當然,你以為我到了上海是吃乾飯的——」立仁找到了名片,開始撥號碼。

  電話接通,立仁:「是畢司令公館嗎?」

  對方:「你是哪裡?」

  立仁:「我是畢司令的朋友,您請他接電話。」

  對方:「你是他媽的什麼朋友?」

  立仁一怔:「你是什麼人?」

  對方:「我是上海武裝工人代表瞿恩!我通知你,你的反動軍閥朋友已經夾著尾巴逃跑了!喂喂,你在聽嗎?」

  立仁喪氣地掛了電話……

  天色已晚,送信的通信班長遲遲未回。在範希亮的團部裡,範希亮困得打起哈欠。一旁的瞿霞霍地站起來:「不行,我不能再等了,你們完全沒有誠意。」

  「你真的要走?」範希亮問。

  瞿霞起身時,電話鈴聲大作。範希亮接過聽筒:「是我,師長,我是範希亮。什麼,準備開進市區?」

  瞿霞一聽,也不由站住。

  「是是是,是!」範希亮「砰」地放下電話,發出命令,「通知各營營長,馬上到我這裡來領受任務!」又對愣在一旁的瞿霞說,「告訴你吧,市區的戰鬥已經結束,貴党的工人武裝剛佔領了北火車站,北洋軍奉魯駐滬部隊宣佈投降。」

  瞿霞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電話鈴再次響起,接電話的範希亮:「我的天哪,是你,立青!」已經在門邊正準備離開的瞿霞站住了。

  範希亮對著話筒:「立青老弟,你也趕上了,我沒時間跟你扯淡,你等著,我請一個人來跟你說話——」朝瞿霞招招手。

  瞿霞接過話筒,話筒裡傳來立青的聲音:「誰呀?你他媽說話呀!通信班長,叫機槍連給我帶過來,馬上!喂喂喂,老範!老範!你還在嗎?」

  難以抑制內心激動的瞿霞:「立青,我是瞿霞……」

  公路邊手執野戰電話的立青一時傻了:「什麼,什麼?你再說一遍,你是誰?」

  湯慕禹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向立青行舉手禮:「營長,七連奉命趕到,請指示!」

  立青沒理湯慕禹,繼續對著話筒說:「真是你呀,我的天哪——」

  湯慕禹:「營長……」

  立青對湯慕禹吼道:「你還有完沒完,一邊待著去!是的,我此時在淞江的公路上。是的,我們也接到命令,馬上進入市區,不清楚為什麼……你還好嗎?」

  慘勝後的商務印書館建築外。遺留的工事,槍支、死屍與各種雜物混在一起。抬收死屍的工人糾察隊員,一個個低頭沉悶而過。戰鬥中負傷的傷患們,相互攙扶著。穿行在紛雜人群中的瞿恩一身血跡,無限感傷。不遠處傳來隱隱的歡呼聲,漸次擴大。終於從橫在馬路上的街壘後面,歡呼地爬上了大批上海民眾,他們躍上街壘,飛揚著手中的紅旗,對著工人糾察隊,對著瞿恩他們,放聲高喊:

  「革命萬歲!」

  「工人階級萬歲!」

  「一切權力歸於人民!」

  歡呼聲中,瞿恩露出勝利的苦笑。

  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三日,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獲得成功。而此時,白崇禧指揮的北伐東路軍,不戰而得以開進上海,摘取革命勝利果實。

  北伐軍二師三營營部,勤務兵在為立青鋪床。湯慕禹進門,對立青:「呦呦呦,睡這麼大一張床,還席夢思呢!」

  「我考證過了,這張床原先是北洋軍閥奉魯軍一名旅長的,上海工人沖進來時,被窩還是熱的,睡了三個人在裡面,一男兩女,你說他奉魯軍焉能不敗!」立青說。

  「共產黨把營房騰出交我們了,可繳獲的槍支一支沒交。」

  「那能交!人家拿命拼來的,要我也不交,憑什麼交給你?打仗時你在一邊涼快著,打完了,你什麼都想要?知足吧,有張床睡就不錯了。」

  正說著,外面「七哩咣啷」地傳來鑼鼓聲。兩人都一怔。

  吳融顛顛地跑進來:「立青,上海工人勞軍文化隊來了,讓您營長大人去接慰勞信。還有,好大一車慰勞品,全是些好吃好喝的!」

  「我不去,我楊立青無功不受祿。」

  「看看去,踩高蹺,劃旱船,紅男綠女,可別辜負了上海工人一片兄弟情誼。」

  立青一指吳融、湯慕禹:「那,你們兩位連長代表我去!聽見沒有,這是命令!」

  立仁興沖沖地走進家門。楊廷鶴從裡屋繃著臉走了出來。書房裡的電話鈴響起,立仁接電話去了。

  梅姨抱著孩子從外走來。

  楊廷鶴:「又白相去了!也不分分時候。」

  梅姨神情神秘:「廷鶴,咱在銀行裡的錢要不要提出來呀?」

  「你又聽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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