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人人間正道是滄桑 > |
五十八 |
|
「有這幾個字也行,掛這兒,至少上海北洋軍就沒人敢到咱家鬧事。」立仁說著就要往牆上掛。 楊廷鶴大聲喝道:「別往我這牆上掛,不是什麼人的字畫都能掛在我楊廷鶴家裡的!」 「行,不掛,不掛!」立仁趕緊收起畫軸。 「叮咚!」門鈴響。立仁出外開門。不大一會兒,進來兩位電話局工人,手裡抱著電話機。 梅姨從書房裡走出,驚訝地:「廷鶴,『得律風』!」 「別洋涇浜了,電話!還『得律風』?」楊廷鶴討厭這洋玩意。 安置好工人,立仁從書房那邊走過來,對父親說:「電話是工部局總裁費信敦主動提出給我安的。」 「噢,你和租界洋人大班也牽上線了?」 立仁深藏不露地一笑,沒作回答。 開會的人從瞿恩家離開,一個個面色亢奮。瞿恩走了出來,手裡提了支手槍,叫瞿霞幫把槍上的黃油都弄掉! 「我沒弄過這東西!」瞿霞說。 「沒弄過學呀!」 「媽,你看哥哥,自己偷懶,還巧舌如簧!」瞿霞撒嬌地向母親告瞿恩的狀。 瞿母關切地問兒子瞿恩:「真的到了動這東西的時候了?」 瞿恩點點頭:「已經做出決議,明晨六點,全市的工人武裝將在不同地點,同時發起對北洋軍隊的攻擊。」 「你也去?」 「我被分在閘北,商務印書館,指揮閘北的工人糾察隊。」 「我和你妹妹有任務嗎?」看來瞿母不光是關心兒子,還有躍躍欲試上陣的樣子。 「你就算了吧,咱家是重要的聯絡點,看好家,就是工作。至於瞿霞,暴動後,瞿霞你負責聯絡楊立仁,並通過他聯絡上海周邊的北伐軍部隊。」瞿恩說。 已近午夜,楊家傳來了「叮咚叮咚」的門鈴聲。梅姨披衣走到門前,謹慎地問:「誰呀!」 立仁從書房趕了出來:「哦哦哦,是我的客人,我的客人!」在梅姨好奇的眼光下,走進了周世農。立仁對周世農說:「來來來,噢,這是我的繼母,隨我來,咱們到書房裡來!」周世農禮貌地對梅姨微笑點頭,隨立仁進了書房。 梅姨披衣上床,對床上的楊廷鶴說:「都是來路不明的人,廷鶴,不會出什麼事吧?」 楊廷鶴不耐煩道:「別操心,人家哪方面都搞定了,出什麼事?誰來出事?」 梅姨說:「你說你這兒子,別的事往家裡攬也就罷了,這種殺腦袋造反的事也往家裡引,我聽他在電話裡跟人家盡是槍啊刀的,哪兒哪兒駐哪樣的軍隊……你也不管管?」 「怎麼管,我能攆他走?這家有他一份,他是你兒子!你以為人家造反是只造官府的反?也是在造他老子的反呢!你也不瞧瞧人家進門的派頭,壓根兒就沒打算要和你商量。你知道這叫什麼嗎?軍事上這叫『徵用民宅』!」楊廷鶴對兒子立仁的做派非常不滿。 書房內立仁和周世農壓低聲音說話。 立仁:「淩晨六點?消息可靠?」 周世農:「絕對可靠,工會裡我們安置了些青幫弟兄。共產黨已往下分發了槍支彈藥,確定了攻擊目標——北洋軍的軍營,各地的員警署、車站、碼頭、電報局,包括佔領市政衙門。」 「噢,這架勢像是要接管整個北洋軍在上海的政權。」立仁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聽說他們已經計畫,一旦起義成功,立刻成立上海市民政府。」周世農把探聽來的情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楊立仁。 立仁不說話了。 周世農問:「蔣總司令到哪兒了?」 「他的專船還漂在南京的下關碼頭。」 「還在南京?得催催他。英國人,法國人,還有日本、美國,都擔心上海會落到共產黨手上。」 立仁想了想,搖起了電話:「接線生,請給我接一個南京長途……」 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一日淩晨六時。上海外灘,一顆紅色信號彈無聲地騰起,劃破寧靜的夜空。接著傳來清脆的槍響。槍聲先是零星響出,很快,如爆豆一般,激烈而連續。商務印書館建築內的門窗都用麻袋壘起防禦工事,帶紅袖標的武裝工人在麻袋壘起的防禦工事後,舉槍朝外射擊開火。遠處,傳來裝甲車開動的「隆隆」聲。不一會,傳出火炮「轟轟」的發射聲,防禦工事周圍激起一陣很大很濃的爆炸煙團。擔任軍委委員和上海工人糾察隊副總指揮的瞿恩,腰插短槍,置身在工事後的電話機旁。瞿恩身邊滿是依工事朝窗外射擊的武裝工人。 一名工糾隊員奔到瞿恩身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瞿總指揮,情況弄清楚了,從通天庵車站開來一趟軍列,運來近千名北洋援兵!隨時可能沖到這裡。」 「南市和虹口的增援工人怎麼還沒到?」瞿恩大聲地問。 「被英國人的裝甲火力封鎖在浙江路了,過不來!」 「還在浙江路上?」瞿恩急了。 「是的!伍豪讓你們一定要守住商務印書館,北伐軍第一師已經到了南郊龍華!」工糾隊員報告說。 瞿恩不由精神為之一振:「好!」隨即揮槍大叫,「二分隊長,帶你的人,隨我到街壘上去!堅決頂住敵人的進攻!」瞿恩持槍奮勇沖出,十幾名武裝工人緊隨其後:「沖啊!殺啊……」 隱約的槍炮聲中,瞿霞騎著自行車趕到立仁家。一到門口,便扔下自行車撲向門鈴,急促地撳著。立仁打開門後,回身看看正緊盯著他倆的楊廷鶴和梅姨,沉著地對瞿霞說:「走,到我的書房談吧!」瞿霞以微笑點頭,算是向楊廷鶴和梅姨打了個招呼,匆匆隨立仁進了書房。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