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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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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擅長逃跑,隊長說,先別忙拼命,咱們輕裝占個便宜,挪窩方便。 演習是個虛的,將軍每五分鐘換一個決定,營長得更快,因為更靠前。 許三多琢磨了一會說:步兵下車太早,影響速度……不過我是個外行。 高城樂了,說:成,有這句話今兒沒白拉你過來。然後轉頭吩咐甘小寧:夥頭軍造飯!今兒要有特色菜!甘小甯遠遠應了一聲,便樂呵呵地去了。 高城回頭看著許三多說:回頭跟我的兵練練! 演習結束他仍不想放過許三多。 許三多說練什麼? 高城說:刀槍劍戟,馬上騎射,你學了什麼給我亮什麼。 許三多搖搖頭,他不想。 高城說我的命令。 許三多還是搖頭說不。 高城奇怪了,他盯著許三多,不肯相信許三多怎麼會拒絕他。 他說你是不是心裡有事?打見你那張臉子就瞧出來了,你好大心事。 許三多低著頭,沒有做聲。 高城忽然就同情起來了,他說那就不妨說說吧,說說。 過了一會,許三多說道:我……想退伍。 高城愣了,愣得一時無話,只剩了眼睛死死地盯著許三多。 許三多說:這次出來是隊長給特批了一月假,他說讓先我好好想想。 高城坐直了身子,他直直地盯著許三多那憂鬱而憔悴的眼神。他感覺到,在許三多的身上大概發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但他不願意說,然而卻要天天想著它。 高城說:我見識過你的毅力和恒心,現在看你的樣子,大概這種事情我也沒有經歷過。 許三多說:其實以前我也消沉過,每次都有人幫了我,班長,連長,六一,都幫了我。這次我回來,還想有人幫我。可人都不在了。 為什麼事許三多?我能知道嗎?高城看著眼前的許三多,心想好好的一個兵,怎麼被那個死老A折磨成了這樣了?他心裡有點恨。 許三多搖搖頭,開口想說,最後又咽了回去了。 高城說算了,你別說了。我相信說是不解決問題的,你是那種不需要廉價安慰的人,你自己想通了就一切都通了。你想不通,我可以陪你喝到吐。 許三多卻說真那樣就好了,可我不喝酒的。 高城坐了起來,拿起了自己的鋼盔,看起來他好像有點煩了,他說許三多,你瞧這個。 鋼盔裡那只斷了腿的蚱蜢還在,高城輕輕一彈,那只蚱蜢蹬了一下那條獨腿,發出一聲類似榴彈掠過的強勁低嘯,成弧線形沒入足有四五十米開外的草叢之中。 高城說:它可是斷了腿的。你莫非還不如它。 他說完這句走了。 夕陽西下,士兵們就著最後的陽光正在草原上捕捉蚱蜢。硝煙散盡後這一切顯得極為絢麗,幾輛先行車已經繞開這小撮人群開始行路。 草原上,軍車搖晃著前行。高城不時有一眼沒一眼地打量著對面悶坐的許三多。 參謀沒感覺到氣氛不對,問道:副營長,炊事車問在哪開飯? 0463吧,正好也給那幾個慰勞一下。咱不有特色菜嗎? 是。 咱們營那幾把好槍都來了吧? 參謀愣了,他詫異的看著高城:怎麼還要比呀? 當然得比,我就不信這個邪。高城看看許三多問:許三多,你說比不比? 不比。許三多的硬梆梆的,一點不給鬆動。 你知道我說比什麼嗎? 高城的臉上暗示地笑著什麼,但許三多沒注意到,他低著頭,依舊沒有做聲。 高城也不再多說什麼,他說了一聲上車,就把許三朵拉走了。他把他一直拉到一個山岬的下邊才停下車子。 許三多,你不出去看看嗎?高城在車上許三多說道。 不看。許三多閉著眼睛在車裡坐著,他什麼也不想看。 你居然連他,也不想見了嗎? 站在車上的高城,好像有點驚訝了。 許三多好像聽出了什麼,不由睜開了眼睛。 誰呀? 成才! 車裡許三多忽然慌亂了起來,他沒有爬到車外,他手忙腳亂地打開了周視鏡。 外邊夜色漸沉的荒原,原來竟是五班的駐地。 許三多很快就看到了地根旗杆,同時,也認出了旗杆下的那一個身影。 那就是他的戰友成才。 高城仍在對著那幾個寥寥幾人的佇列行注目禮,然後對著車裡的許三多說: 你們是老鄉吧?他現在天天在這草原上。他已經把這個爛攤子給整好了。說實話,我以前最瞧不上的就是他了,可現在,你真覺得這王八羔子不含糊。許三多,軍官喜歡讓他敬重的士兵,哪怕是個將軍。 然而,許三多卻沒有下去,他有些乏力地將頭靠在周視鏡上。離隊後,他最想見到成才,因為他一直覺得自己比成才優秀,但看見五班的那個佇列時,卻忽然覺得自己沒有臉出去見他了。 高城並不強求他,他自己下車去了。 許三多後悔來錯了地方。他默默地坐在車裡,一動不動。 所謂的豐盛晚餐開始了。辛苦一天的士兵們嘻嘻哈哈的。高城敲打著身邊放著的鋼盔讓大家安靜下來,他說:大家,喂,大家!酒是沒有的,水是管夠的,不過這0463在的話,不管是酒還是水……士兵們很有默契地接他的話茬:一定要敬的! 五班那幾人都被偵察營的兵從人群中給推擻了上來。他們都很靦腆地微笑著,只有成才這個當班長的,顯得一臉的老成持重。高城指點著成才說: 成才,就是從你開始吧!一、二、三、四……怎麼少一位? 聽了這話,那幾個兵眼圈就都有些發紅了。 成才說報告副營長,薛林剛復員了。他說大家要是來,就替他問候一聲。 那就還是五位。你們五位在草原上,風吹,日曬,雨淋…… 成才說報告副營長,沒受那些苦了,我們不會傻傻地淋著。 高城忙說對,是我說了虛話了。這個地方最要命的就是沒有任何壓力,人沒了壓力就沒了重心,要飛要跑,要爬要跳,總之就不想個人樣穩當走道。我佩服你這點,成才,幾個月,全軍最爛的班成了能拿到任何地方亮相的班。車要加油,人也是要有個家的,以前訓練的時候拿個小山包都當個家,現在你們這0463成了咱家,別看它小,連個營指部都放不下,它是個家。 成才筆直地站著:謝謝你,副營長。 高城不太滿意地瞧他半晌:我現在倒是佩服你了,可你也不能老是連眼神也穿了制服似的。高城的感覺很對,成才的眼神和口氣都像穿了制服似的:是。成才又說了一聲。 瞧著他那份一絲不苟的樣子,高城忽然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說媽的,我現在忽然覺得你很像許三多,可你跟許三多哪裡像了? 成才說:他比我強。 那倒未必。高城高高地舉起著盔:扯多了,以水代酒,先幹為敬! 他淋淋漓漓地灌下了一盒水,看著大家都要學樣,卻又止住了,他說都別喝了,我這就算表了態啦。你們喝一肚水吃不吃飯了?開飯! 旁邊的參謀忽然提醒了一句,他說副營長,車裡頭那個…… 你急什麼?上菜還得有會呢。成才,這會工夫咱們幹點什麼? 高城的語氣是在有意的挑釁。 周圍幾個兵已經拎了幾枝狙擊步槍過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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