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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眼淚濕潤了秀秀的眼眶,望著子鵬,她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又不會表達,只得看看被子鵬握著的手,輕輕垂下了頭。

  「以後,我再也不去陶家了。爸爸媽媽非要我去,咱們就到這兒來,像現在這樣,像一對最好的朋友,安安靜靜的,坐在神的腳下,讓我們的心,更純淨,更安寧,好嗎?」

  「我給你唱首歌吧,唱一首我們老師教我們的歌唱聖母的歌。」看到秀秀點了頭、答應了自己,子鵬輕輕唱起了古諾的《聖母頌》:「聖母瑪利亞,你是大地慈愛的母親,你為我們受苦難……」

  寧靜的歌聲中,牆角的警予縮回了頭。蔡和森還沒發現她的情緒變化,正想探頭往臺階那邊看,警予一把將他揪了回來。他這才發現,警予的眼圈都紅了。默默地沿著教堂後僻靜的小街走出了老遠,警予還在邊走邊擦著眼眶裡的淚水。蔡和森忍了忍,還是問道:「怎麼了你?」

  「受感動嘛。你不感動啊?」

  「你剛才還說他們拉拉扯扯的。」

  警予用胳膊肘一頂蔡和森:「你們男的怎麼都這麼沒心沒肺?人家說得多誠懇,多打動人啊?我都被他感動。你呢,死木頭一個!」

  看到路邊的石凳子,警予直著身子氣哼哼地走過去坐下了。蔡和森也不知道她在生什麼氣、為誰生氣,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還傻乎乎地反問著:「可你不是說他是斯詠的未婚夫嗎?」

  「他都說了,他們倆不合適嘛。我看也是,他呀,還是跟那個小丫環合適。」

  「人家把阿秀是當朋友,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為什麼不能複雜,為什麼就不能複雜呀?我看他們倆就應該在一起。反正啊,今天的事,我絕不告訴斯詠,就要讓他們發展下去。」

  「一個少爺,一個丫環,真要發展也難。身份地位差別那麼大,真要發展下去,只怕也是個悲劇。」

  「要我說,闊少爺就應該配丫環,窮小子呢,就應該追求小姐,這樣的愛情才是自由的愛情,什麼身份地位,什麼傳統觀念,通通見鬼去!」警予揚起拳頭,威脅蔡和森,「趕緊贊成我一句。」

  蔡和森趕緊捂住了頭,忙不迭地讚歎著:「你說得對,說得太對了。」

  「這還差不多。」警予仰頭望著藍天白雲,長長舒了一口氣,「要是人人都能有王子鵬那樣的勇氣,人人都能自由自在地追求心中的幸福,那該多好啊。」

  望著警予映著晚霞的臉,蔡和森的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激蕩。悄悄地,他把手一寸一寸地向警予的手挪去,眼看手就要碰到警予的手,「當」的一聲,教堂的鐘聲卻在這時突然響起。蔡和森的手條件反射似的往後一縮,然而,不等他真縮回去,警予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一隻手指著天空,興奮莫名地叫道:「哎,哎,鴿子,鴿子!你看啊,你看啊!要是我能變成一隻鴿子,那麼自由,想飛就飛,該多好啊。」

  一大群鴿子剛剛被鐘聲所驚起,撲啦啦從教堂的頂上掠過,展翅飛翔在空中,但蔡和森的心思卻不在這些鴿子身上……

  雖然明知警予只是情不自禁地握著自己的手,蔡和森還是情不自禁地臉熱心跳。

  那天夜裡,蔡和森的心情不能平靜。躺在床上,他手枕著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輾轉中,他索性一翻身爬了起來,悄悄跑到八班寢室,把毛澤東叫了出來。並排躺在草坪上仰望著夜空,蔡和森問毛澤東:「你說,這個世上,你最愛的人是誰呀?」

  「我娘。」毛澤東正睡得迷迷糊糊,被蔡和森強行拽到這裡,頭腦還是昏沉沉的。

  「媽媽不算。我是說除了親人。」

  「那我倒沒想過。你怎麼問起這個來了?」這麼古怪的問題,再加上外面涼爽的空氣,終於讓毛澤東清醒了。

  「隨便問問嘛!哎,你就沒有覺得哪個人跟你特別投緣、特別親近嗎?」

  「嗯,有的,楊老師。」

  「長輩不算。」

  「那,開慧,我跟她蠻親近。」

  「太小的也不算。」

  毛澤東坐了起來,沖著蔡和森吆喝道:「我說,你到底想講什麼呢?東拉西扯的。」

  「沒什麼,我就是……你就沒覺得有哪個同齡人特別讓你覺得沒有距離嗎?」

  「你呀!」

  蔡和森瞪著一臉茫然的毛澤東,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繼續說下去了。

  「毛澤東,蔡和森!」

  張幹威嚴的聲音驟然響起,那兩個半夜起來談心的人嚇得趕緊爬了起來。

  「半夜三更,為什麼夜不歸宿?還不給我回寢室?」

  兩個人哪敢作聲,趕緊掉頭就走,身後傳來張幹凶巴巴的吼叫聲:「明天寫檢查,交到校長室!還有,打掃三天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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