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青盲之越獄 | 上頁 下頁
八二


  三號樓一片寂靜,燈光昏暗,A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飛快地閃向前方。

  三號樓地下室的最盡頭是一間敞開的大屋,圍著牆壁是大量的廢棄物、乾草以及密密匝匝的木柴。

  A很快在牆上發現了被堵上的能夠通向夾層的門。儘管重新塗抹上了厚厚的石灰,但牆壁的顏色和周圍完全不同。這個房間上方的一角有冷風灌進來,那裡有一個進風口,連著剛才A進入的那個夾層。A伸出手感覺了一下風向,這個進風口的風量足夠把這個房間的氣味吹遍整個三號樓的地下室。

  A來到這個房間的另外一角,蹲下身子,小心地把堆在角落裡的廢品移開了一些,露出牆角來。A伸手在牆角摸了一下,潮濕而鬆軟,他把手湊到鼻邊,隱隱地能聞到一股子惡臭。於是A拿出小刀,在牆角上劃了幾刀,牆壁很乾脆地被挖下來一小塊。A加快了速度,一會兒的工夫就挖出了兩塊土磚。A繼續挖掘,進度十分順利,用手探入進去,便能夠摸到材料完全不同的水泥塗抹的裡面。

  A松了一口氣,這次他把小鋸子也拿了出來,一點一點地在最裡面的水泥壁上鑽眼。只聽微微咯的一聲,那小鋸子已經把內壁鑽通了,一股子酸臭的液體從這個小孔中滲出。A也不管這麼多,繼續慢慢地從這個小孔處開始橫向鋸著,沒有花多長時間,便已經在裡面上鋸開了一條直線,更多的污水從這條直線的幾個裂口處滲出。

  A停止了動作,將小鋸子和小刀收了起來。把掏出來的幾塊磚的兩塊塞到旁邊的乾草柴堆裡,把剩下的兩塊補回了角落。隨後將雜物再堆到角落,返身轉了回去。

  又是時間限制,A不得不回去。

  A挖的那個角落,在那個巨大的儲糞坑沒有被建立起來的時候,最裡面不過是無邊無際的泥土。但那儲糞坑的出現卻讓這個房間的角落和儲糞坑連接了起來,挖透那牆,裡面的糞水只怕就要灌入這個房間了。

  但,今天不行。

  所以,A再次來到這個三號樓最盡頭的房間一角時,還只是繼續鋸著最裡面的水泥牆壁,他從上次鋸開的直線邊緣垂直向下,鋸成了一個蓋子的形狀,然後在四個角上打孔,讓每個孔中都可以流出水來,這才罷手。

  別看這個形狀並不很大,但是需要很大的腕力和技巧,等A把這一切做完,已經累得汗流浹背了。A還是用磚塞住洞口,用雜物掩蓋著角落,轉了回去。

  A筋疲力盡,心臟也疼痛起來,今天晚上便再沒有下去,沉沉地睡了過去。

  鄭小眼很多天都沒有見到A了,一直是在和馮進軍見面。他總覺得馮進軍每天在馬桶中給他裝的泥土總是不多不少,好像只是在應付他一般。鄭小眼今天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問問馮進軍是不是在應付他。所以一大早,鄭小眼就守在視窗,等待著馮進軍的出現。

  但今天在一號樓的視窗見到的人卻是A,這讓鄭小眼大吃一驚,本來滿肚子想好的話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看著A發呆。

  A將馬桶遞給鄭小眼,快速地說了一句:「你準備好了嗎?」

  鄭小眼接過馬桶,馬桶輕輕的,裡面似乎並沒有泥土。這讓鄭小眼的手都顫抖了起來,難道他們已經把地道挖好了?

  鄭小眼深深地看了一眼A,A也正牢牢地盯著他。鄭小眼猛然從A的眼神中感覺出一股信任感,他覺得A對他有很高的希望,是需要他做什麼的時候了。

  鄭小眼把乾淨的馬桶遞給A,也飛快地說了句:「怎麼做?」

  A接過馬桶的時候說道:「明天早上,有東西給你。」轉頭便走開了。

  此時,三號樓地下室的角落中,已經有一絲一絲的水從磚縫中透了出來。沒有人知道以後這個房間會發生什麼。

  今天的天氣很古怪,烏雲密佈,但就是不下雨。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子不安的氣氛。

  一號樓地下禁閉室的門被打開了,張順民面無表情地帶著一堆警衛出現在門口。張順民掃視了一眼在禁閉室裡幾個靠在牆上縮成一團、頭也不抬的犯人,腳步一抬,走了進去。

  張順民一腳踹開一個犯人,看了一眼,是張慶。張慶冷冷地看著張順民,也不說話,甚至沒有任何表情。張順民哼了一聲,走開兩步,又踹開另外一個犯人。這個犯人就是暴動人群中待在院門上方崗哨中做掩護的那個槍手。張順民哼道:「槍法不錯嘛!帶走!」

  幾個警衛就沖進來,把槍手架起拖了出去。

  其他犯人正想從地上爬起來,幾個警衛劈頭蓋臉地一陣悶棍,將他們打倒在一邊。準確地說,所有人已經被第三次毆打了,第一次是剛剛被抓住時,第二次是審訊他們如何計畫暴動的事情時。

  張慶的頭再次被打破了,一股鮮血從太陽穴邊上慢慢地流了下來。警衛們罵了聲,跟著拖走槍手的人走了出去,鎖上了牢門。

  儘管是白天,但牢房中還是一片昏暗。

  豆老闆掙扎著從對面爬到張慶身邊,靠在張慶的身上,慢慢地說道:「如果一直關在這裡等著餓死,還不如現在就死。」

  張慶沙啞地說道:「不,不能死。死儘管能夠解脫,但卻是最懦弱的做法。我明白李本偉最後說的那幾句話的意思。我們,還有機會。哪怕是地獄般的煎熬,我們也要走下去。」

  豆老闆嘿嘿地笑著,流下一行濁淚。

  放風廣場上的鐵籠子邊,一個幾人高的鐵架子已經從外面被架起,那並不是新搭建的,而是在本來就已經打好的樁子上面做出一段可以伸到鐵籠子內的架子。張順民帶著警衛,押著槍手來到這架子底下,張順民看了看,說道:「吊起來!」

  那槍手被綁著雙手,拖到架子低下,一個警衛拿出兩個大鐵蛋拴在一根細繩上,掛在槍手的脖子上。隨即幾個警衛吆喝著,將槍手吊了起來。那近五十斤重的鐵蛋掛在人的脖子上,還將雙手綁著吊起來,是極其殘忍的折磨方式,一寸一寸的肌肉和頸椎會隨著懸掛的時間增長被漸漸地撕開,人也無法死去,期間的痛苦簡直無法想像。可槍手始終一聲不吭,甚至好像都不知道痛苦是什麼,只是被大鐵蛋扯著脖子,一直低著頭,一動也不動。

  張順民在下麵看著槍手的臉,露出猙獰來,說道:「鄭貴岩!你聽好了!你不要裝死!只要你哎喲一聲,我就可以放你下來!我佩服你是一條好漢!現在死了可惜!」

  那槍手名叫鄭貴岩。他慢慢地睜開眼睛,突然笑了下,什麼都沒有說,就再次閉上了眼睛。張順民心中大怒,但沒有表現出來,他只是哼了一聲,也不願意再看鄭貴岩,轉身對其他警衛說道:「今天允許所有犯人按時放風!都讓他們睜大眼睛看看!」

  沒有風,沒有雨,天上只有雷在滾動著。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